郁梓衾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汽水递给小秋,又将沙发上的衣服移开,腾出地方来给小秋坐:“我不喜欢别人进这个屋子…”
小秋环顾客厅,墙壁上的白色油漆已经泛黄,墙角积满灰尘,屋顶也有一两道淡淡的裂缝,整间公寓除了破旧还是破旧。
“你说的没错,这里好像是太乱了。”郁梓衾挠挠头,不知该从何处开始着手整理。
“反正今晚我也睡不着了,就帮你把房间整理干净吧,算是感谢你收留我。”小秋起身卷起袖子,说干就干。
“不用,你去睡吧…卧室是那一间…”突然想到自己的卧室也是一片狼藉,郁梓衾忙放下手中的衣服:“……你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就整理好…要不你先去洗个澡…”
说完他急匆匆的跑进卧室,手忙脚乱的将那些被随意丢弃在床上的电脑,衣服,手表,汽车杂志,正想将它们一股脑的丢进衣橱里,小秋捧着一个脸盆走了进来,唬着一张俏脸道:“小心你的衣柜发霉,把脏衣服给我吧。”
郁梓衾嘿嘿傻笑两声,极不好意思的将一堆脏衣服放入盆中:“我自己洗就好,床铺好了,你去睡吧……”
小秋将整盆衣服交到郁梓衾手上:“你的脏衣服实在太多了,等天亮了直接交到洗衣店去洗吧,客厅的地板上都是污渍,你去把地板擦一下吧。”
郁梓衾盯着小秋,神情复杂,眼中竟透出一点挣扎,迟迟没有接过小秋手中的盆子,小秋困惑不解的看着他,一瞬后,郁梓衾才改变了神情,笑嘻嘻地道:“遵命,老婆大人~!”
他故意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在小秋还没有回神之际,飞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你!”小秋惊得呆住,瞪着郁梓衾。
郁梓衾平时嬉笑怒骂,放荡不羁,但面对小秋时总是格外小心,此刻眼中柔情万种,似是还贪恋着刚才那一瞬的甜蜜,忍不住又低头吻住了小秋,以熟练的技巧摸索试探着,想要索取更多。
小秋终于反应过来,重重的推开他。
郁梓衾被拒,也不恼怒,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小秋:“你知道吗?你刚刚的吩咐我做事的样子,真的很像这个家的女主人。”
小秋脸皮薄,顿时间面红耳赤:“你别胡说八道了…还有你刚刚…我们之间又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那是哪种关系?”郁梓衾故作困惑地道:“…奇怪了,像我这么英俊潇洒仪表堂堂的男人简直就是世间少有,你怎么就硬是看不上呢?该不会你真的看上那个藤木奎了?”
“你在说梦话吗!”小秋硬是将脸盘塞入郁梓衾手中,没好气地说:“我才不会嫁给那只种猪。”
郁梓衾冷笑:“你觉得这件事是你不想就能推拒得了的吗?”
小秋心中一凉,忽然觉得郁梓衾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你的意思是?”
郁梓衾眼神阴戾,语气隐有恨意“这次郁氏和藤木集团的合作案双方需要投入的成本实在太高了,彼此又互相不信任,再加上这桩生意还牵涉到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为了增加双方的信心,联姻势在必行。”
“我和郁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惜姑姑不会这么想,你也知道姑父是靠着我们郁家起家的,姑姑一直都觉得姑父的一切都是她给的,那你自然也是靠着郁家才能过上千金小姐的好日子,而且在法律上,她才是你名正言顺的母亲。”
的确,当年为了让她顺利的落户口,户籍上的母亲是郁茜妃。
“没用的,这件事只要我不愿意,就没有人能勉强我。”
“我姑姑在业界可是出了名的铁娘子,你确定你能斗得过她?”郁梓衾的语气是试探也是疑问。
小秋淡笑:“不谈这么扫兴的问题了,今天谢谢你。”
“谢我?”郁梓衾疑惑:“谢我什么?”
“谢你收留我……也谢谢你特意追出来找我。”
小秋因疲惫而轻如蚊呐的声音,落在郁梓衾的耳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要谢我的话就……”
郁梓衾笑嘻嘻的将头向前倾似是又想偷香,小秋戒备的向后倾,就在两人鼻尖相触的瞬间,郁梓衾收敛了笑容,用手指轻挂了一下小秋的鼻尖:“看你抖成这样,我吓你的…”
郁梓衾有些无奈的举起手中的衣服:“很晚了,你睡吧,我出去洗衣服了。”
躺在床上,小秋睡意全无,在大街上看到因吸毒而匍匐在地的飞鹰的那一刹那,她以为,自己又陷进了仓库的梦靥里,不由得尖叫出声,待郁梓衾赶到,她回过神时,那个糟蹋过她却也救过她的男人正奄奄一息向她爬来,她只觉四周黑暗充斥,她挣扎着想要逃离,却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好在郁梓衾看出她神色不对,以为她是受惊过度,一路上都在将冷笑话给她听,想方设法的哄她笑,因为有人陪着,她不至于太过孤单。
但飞鹰为什么会出现在澳门,为什么会这么恰巧的死在她面前,而且死得这么凄惨,这一切都是巧合吗?还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不,不可能的,她是因为和大妈吵架才跑出家的,事先谁也不知道她会走哪条路,觉不可能是可以安排的,但若说是巧合,也太可怕了,还有飞鹰那句救他的女儿是什么意思?
小秋只觉得脑内被一团迷雾笼着,什么都看不清楚。
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可就是睡不着,除了飞鹰的死,郁梓衾的话也让她揪心,郁茜妃向来雷厉风行,她如果铁了心的要拿她去联姻,她凭什么去反抗,离家出走?和家族断绝关系?呵,一个经营赌场的女强人,若说她在黑道没有一定的人脉是绝不可能的,更何况郁家的势力如此庞大,和他们作对,无异于螳臂当车,只怕父亲也不愿意为她而得罪郁家,到时不管她离家多少回,只怕最后还是会被抓回来,但要她嫁给那个像猪一样的公子哥?不,她宁愿选择再死一回。
也许她可以利用……小秋的视线落到了门上,仿佛穿透了门墙,看到郁梓衾正忙忙碌碌整理房间的身影。
不…这个想法太卑劣了,她明明不爱他,怎么能违心的和他在一起呢?这样会伤到他的。
可如果不那么做,难道她真的要去死吗?不,她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也许情况并不那么糟糕,郁梓衾阳光开朗,外貌出众,是多少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论情分,也算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对她又好,有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要不爱上也是很难得吧,她只是现在不爱他,或许时间长了,她慢慢的就会爱呢?更何况,郁梓衾风流成性,思思她们不也说他交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吗?也许没过多久,他就对她厌倦了,反而先提出分手呢?
小秋只觉得脑海中有无数个自己在吵架,大冷天的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实在睡不着了,小秋起床开灯,想要在郁梓衾的卧室中随便找一本书来转移注意力。
郁梓衾的书架很乱,上面塞满了汽车杂志,只有一本基督山伯爵算是勉强可以读一读的小说书,但这种世界名著早在中学的时候就看过了,再读一遍……似乎有点无趣。
小秋又巡视了一遍他的书架,实在没有别的可供阅读的书籍了…算了,聊胜于无,再看一遍,说不定能起到催眠作用呢。
小秋伸手去拿这本书,却因为书架堆放的过于凌乱和密集,连带的将一本册子扯落在地。
小秋弯腰去捡,一张清俊出尘的脸不期然的跃入小秋的眼帘,小秋手中的基督山伯爵掉落在地上。
卓晖!
整本册子上黏贴的都是卓晖的新闻,有些是从报纸上剪下来,有些是杂志上裁下来的,还有一些是从网络上打印下来的……他为什么要收集卓晖的资料?还这么多?
小秋将剪报从头翻看。
第一页:卓家家产保卫战再次打响:卓晖重回董事会。
第二页:卓家争产风波新进展,卓晖召开董事会,
第三页:卓进初入狱,卓家争产风波终落幕。
第四页:商场情场两失意,继承人一夜变闲人,女友另结新欢。
……
整本册子,虽然记录的全是和卓晖有关的事,但从剪报上看,郁梓衾似是十分关注卓家的争产案,前面几页全是和争产案有关的新闻,后面少数几页是一些八卦记者捕风捉影的娱乐新闻。
“怎么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听到房间里有响声,郁梓衾戴着橡胶手套,拿着一团被揉搓像麻花一样的衣服,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小秋合上册子,起身道:“刚刚睡不着,想随便翻本书看看,不小心碰掉了你收藏的剪报。”
小秋举了举手中的册子,试探地问:“我看到你册子里收藏的都是和卓晖有关的资料?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感兴趣?”
郁梓衾急匆匆的走到小秋身边,从她手中拿过册子,放回到书架上:“我觉得他很厉害,算得上是一个商业奇才,所以就多关注了一些,有什么问题吗?”
小秋弯腰拾起掉落在地的基督山伯爵,若有所思地道:“…你似乎对卓家争产案特别感兴趣。”
“也许吧,毕竟那是卓晖在商界最有名也最漂亮的一场胜仗。”
“也是最冷酷无情的一场仗,他将自己亲叔叔送进了监狱。”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是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里呢。”郁梓衾不以为意地道:“说起来,你在台湾的时候也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很冷很冷的人!”小秋只觉得有一根刺,硬剌剌逼入心际:“…冷到了让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
“还有呢?”郁梓衾饶有兴趣地问:“他平时都爱看些什么书?或者有些什么特殊的兴趣爱好吗?比如下棋之类的”
小秋想了想,道:“他喜欢围棋,一有空,就会和卓老太爷对弈。”
郁梓衾若有所思:“围棋……”
“怎么了,你为什么对卓晖这么感兴趣?”小秋问。
“……不,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像传说的那样厉害?”郁梓衾避开小秋的目光,转换话题道:“…说起卓晖,前两天家里收到他结婚的请帖,爷爷的意思是让我代表郁家去。”
小秋猛地抬头,眸儿瞠大:“你要去台湾参加他的婚礼?”
“这么吃惊干嘛?你不去吗?老姐似乎也被邀请去了,你好歹也算是他名义上的堂妹,没有理由不邀请你呀。”
小秋水盈盈的黑眸浮现痛楚,涩声道“看情况吧,我和我妈吵翻了,所以…。”
“你是因为这个才回香港的?”郁梓衾恍然。
“差不多吧。”
小秋收拾好书柜,用手掩着脸打了一个哈欠,郁梓衾忙识趣地道:“很晚了,你睡吧,我继续洗我的衣服。”
说完,他尴尬的举了举手中麻花似的衣服,走出了房间。
小秋回躺到床上,心里乱糟糟的,还是不明白郁梓衾为什么会收藏那些剪报,转了个身,这才发现手上还拿着那本基督山伯爵,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袭上心头。
今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