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朔来请她时,愣了愣,低头道:“未姑娘,王爷有请。”
溱薰淡淡点了点头,随他前往。两次带路,二人不免熟络了些,见他不语,她笑问道:“就这样走么?王爷小气得连辆马车也不派来?”
方朔嘴角抽了抽,脚上不停,道:“王爷说了,不想滋扰民生,姑娘包涵。”
溱薰“嗯”应了声,不再言语。穆汐宸,什么时候也如此低调?
“祥和村”的三个有些年头的字碑,掩在草丛之中,溱薰目光流转,饶是走了长路才到此处,不知他又有什么把戏,溱薰嘴角洋溢着浅淡的笑意。
方朔打开栅栏,溱薰稳步走了进去,抬眸望去,屋舍整齐排列,虽是不够华丽却而温馨,小路干净,几只牲畜的声音混在一起,几名剃着葫芦头的孩子捧着蚱蜢追逐着。
不远处,几名孩子围着穆汐宸,笑声清脆。穆汐宸邪魅的朝溱薰一笑,领着几名孩子,走了过去,牵起溱薰的手,嘴角不自觉的翘起,道:“这是薰儿姐姐,是哥哥的妻子。”
“薰儿姐姐好。”几名孩子装作老成样子,右手搭在左肩上,微微颔首,用着稚嫩的声音吐词。
溱薰脸颊微红,白了穆汐宸一眼,手却被他紧紧握着,看向孩子们,柔声道:“你们好。”
穆汐宸遏制住小腹的邪火,今日的她,真美!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左手抚着孩子们的额头,笑道:“进去吧,哥哥给你们带了吃的。”
“好啊!”孩子们雀跃一阵,拥着他二人进入屋内。
方朔关了栅栏,垂首立在一旁,眼里有着难得的几分笑意。
将准备好的芙蓉糕、桂花糕等发送给孩子们后,溱薰转身,见穆汐宸凝视着她,她顿时有些不自在,瞥了他一眼,坐到他身旁,轻声问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你怎么这么好心起来了?”
穆汐宸将下腮抵在她肩上,魅惑笑笑,在她耳边说道:“他们是战亡的将士们的遗孤,本王对他们好,只是不想九泉下的将士们寒心。”
他吐气如兰,让她耳旁痒痒的,伸手推开他,却发现男人故意将力量压在她身上,她色挠,他只好笑着移开。
溱薰理了理鬓发,试着转移话题道:“呃,那个,我出去走走。”
引入眼帘的阳光有些刺眼,溱薰看向立在栅栏旁的方朔,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道:“擦擦吧。”
方朔略带诧异的看向清丽的女子,随即恢复镇定,垂下的手缓缓伸过去,一股脑儿的擦了面部,又不知还不还,此下正在踌躇着。
溱薰掩嘴笑了,接过手帕在他额头上细细擦拭,又道:“你看这额头上,仍没擦净。”说罢,将手帕递给方朔,道:“便送与你了。”
方朔接过,攒在手心里,忽觉一记冷冽的目光扫来,顺着视线望去,只见穆汐宸凝眉,负手而立看向他。
方朔连忙将手帕塞入怀中,心中暗叫不好,又立在栅栏旁。
溱薰忍住笑意,朝神色淡漠的穆汐宸走过去,莲步移到他身旁,知道他是怒了,无奈他的小气,道:“对下属,不要如此严厉。”
她就不会,她对奸邪恶人极度心狠,却对清儿四人温柔、体贴,亲如一家。
穆汐宸握住她雪白的皓腕,俊美的面容有些宠溺,道:“薰儿,以后不要对别的男人好,你是专属本王的,懂吗?”
溱薰淡然看向眼前自负、霸道的男子,吃起醋来,可是毫不含糊,一时忘了答复,等到想起时,他已经决然离去。从她的角度,只看到他侧眸斜睨了方朔一眼。
溱薰一愣,他竟将她扔下了?一阵细微的失落漫上心头,看着天空,心中有些窒息。
“薰儿姐姐,哥哥走了吗?”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摇着她的手,问道。
“嗯。”不忍看到孩子们的失落,她笑道:“姐姐陪你们玩,好吗?”
“好!”
祥和村内一片欢声笑语,温馨暖人。
……
宸王府邸,清风阁。
夜凉如水,府上寂静祥和,溱薰迷糊的躺在床上,脸上热潮涌起,一时竟燥得很。
一只纤细如玉、清凉有力的手抚上她的额头,穆汐宸心头微动,温柔得端起药匙,悉心送到她唇边,轻声道:“薰儿乖,喝药。”
溱薰不自觉的张开娇唇,“咳咳”她手肘撑在床沿,吐在地上,眼睛朦胧的睁开,看向面色微沉的穆汐宸,神色瞬间清明,道:“你怎么在这里?”环顾四周陌生的景象,又道:“这是哪里?”
他俊美的面容夹杂浅浅的无奈,隐在心疼之余,如古井般深潭般的双眼宠溺的看向溱薰,片刻,将药碗放在桌上,拿起方帕折了折,想帮她擦拭嘴角的药,溱薰撇过头去,他按住她的后脑勺儿,认真地擦净。
趁他出神,她掀被而起,但丝丝凉气入怀,不由晕沉了一阵。
“躺下。”他面无表情,淡淡的吩咐道。
她咬牙睁开眸子,欲穿鞋之际,被他拥入怀中,他身上淡淡幽静的檀花香令她片刻失神,他用手绕着她的青丝,答道:“昨日本王回去时,你人事不省,本王便将你带回了府中,城郊府上已经帮你递了话儿,这里是本王的寝殿。”他抚着她的头,又道:“傻薰儿,病了也不知道,怎么懂得爱惜自己呢?”
她想推开他,但病重着实没有力气,她勾唇,自嘲浅笑,难道多年铸就的心防被他攻破了?朦胧着,仿佛看见一位容貌极美的妇人语重心长的对她说:“薰儿,以后莫要轻易将真心付诸,懂吗?”她猛然提起内力,将穆汐宸推在一旁,冷淡的说道:“宸王费心了。”滞乐一滞,自己竟然与初衷背道而驰了?不由苦笑一阵。
穆汐宸始料未及,冷不防被她推在一旁,站起,重新端起了药碗,他微张开唇,喝了一口,又走上前来,双手掌在她肩上,将她压在床榻上,垂下眼捷,剑眉一皱,托起她的下巴,将苦味的药汁渡入她的口腔。
溱薰气结,想推开他却发现他力气大得惊人,偏头咳嗽了一阵,冷冽的看向那张俊美邪佞的面容。
穆汐宸定定的看向她,那唇齿相依的美妙感觉令他心头一颤,他坐起,心头一滞。他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半垂眸,道:“本王先去处理政务,晚些时候再来陪你。”说完,大步迈走。
他刚一走,两名训练有素的侍女便站在她的床沿,颔首道:“姑娘请歇息吧,有事便吩咐奴婢们。”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穆汐宸不是从不过问政事吗?哪里有政务处理?
……
一阵宛如清音天籁的琴声悠扬而来,时而大气磅礴,时而清风独存,月华下,一身白色锦袍的男子坐在琴案前,修长而有力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摄人心魂的琴音,男子垂首,仿佛身在世间,却出于尘土。
溱薰睁开惺忪的双眸,迷迷糊糊中叫了一声“娘亲。”
她捂着心口坐起,问道:“何人在弹琴?”
侍女服侍她穿鞋,低声道:“禀姑娘,是宸王。”
这曲调,好熟悉。她起身,推开门,看那沐浴在月华之下的男子,他俊美无俦的面容是造物主留给世间最完美的杰作,深邃的眉目,刚毅的棱线,清华无双的气质,她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首曲子的?”
他纤手停在琴弦上,清雅的笑着,朝她伸手,手上有殷殷血迹,他缓缓说道:“听闻是南昭国民歌,特来弹给你安神。”
她一愣,心疼的看向他,她扯下一段衣料,将他受伤的手指擦拭干净,问:“你弹了多久了?”
他目光清寂,薄唇轻勾,反握住她的手,不愿放开,似笑非笑:“八个时辰,薰儿,你已经睡了一日一夜了。”
她一怔,蹲下身子,将头埋在他腿上,悉心享受这静谧的氛围,低声道:“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的阻碍,我一定会爱上你。”
她与他十指相扣,静静地说道:“第一眼看你,认为你是个依仗帝王宠爱,冷酷无理的王爷,你我定下七日之约,我当是你纨绔的表现。你对墨语嫣的纵容,对相府的关照,让我敬佩你对墨意涵的痴情,你并非想侮辱墨语嫣,只是明知毫无感情,想让她趁早解脱。你与十皇子共赴铭曦茶园,我只知你的笑意未到眼底,中庭聚会,你明示于我,我不安而彷徨,你却道是想让我了解你。还有那日,你的挣扎与隐忍痛楚,让我深有同感。第四日,你邀我共赴祥和村,你可知,那日我有与你共享天伦之感,你的霸道与强势,让我感到久违的温暖。宸,想必你已经查到,我是苏邺,南昭国永世长公主。”顿了顿,抬眸看他,又道:“你的准王妃。”
穆汐宸温柔得若对待瓷器似的捧起她的脸,心中一紧,窒息难言,他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柔声笑了,道:“薰儿,你若不离,我即不弃。”
“可是,我是一枚棋子,棋子的命运无法自主。宸,我曾经很羡慕墨意涵,你这样完美,她该多幸福——”
唇瓣相依的美感令她心底一颤,炙热的吻辗转流连,他灵巧的撬开她的贝齿,汲取她的馥郁芳香,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许久,他停止了攻略。俯身看她往日白皙的面庞罩了淡淡红晕,他清爽浅笑,道:“嫁给我,你会有很多好处。我一生只娶一妻,我会珍你重你。安心做我的王妃,薰儿,好吗?”他小心翼翼的询问。
她长长的睫毛轻颤,看他完美无瑕的脸,将纤手放置在他心口的位置,淡淡道:“可你的心里,只有墨意涵一人。”
他笑着看她,道:“薰儿,这一生很短,碰着了你所爱的人,不容易。若一味执著于过去,那未来呢?即使我现在无法将整颗心奉你眉间,但你信我,我会用心待你。”
溱薰环住他精瘦的腰,唇角勾勒出苦涩的笑意,他说“我即不弃”的前提是“你若不离”,他说“我会用心待你”的前提是“你若信我”。可她,真能做到真心吗?
她垂眸,娘亲,冉云,靛青,请原谅我这一刻的自私。他抱着她,她依偎在他身上,二人在月下难分彼此,持续着相拥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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掷笔封琴,觥筹交错,在淙淙弱水相沿琉璃月而伴的2014;在晴空初履采撷苦参敷衍月明的今夕昨夕;愿广大读者们心若止水,马到成功。 ——卫学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