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福轩内。
林无双被冬瓜搀扶着在檀木椅上坐下,南瓜在一旁打着扇子扇风,西瓜端了一杯蜂蜜水过来,她面无表情地接过,猛地朝地上掷去,“啪”的一声响,杯子立即摔了个粉碎。
几个丫鬟一时都吓傻了,林无双却冷着声音道:“跪下!”
她们不敢缓上半分,一个个都在林无双跟前站好,哗啦地跪了一片,林无双又对着北瓜道:“把中瓜全瓜都叫进来!”
北瓜赶紧爬起来,掀开毡帘,把两个小丫鬟都喊了进来。
中瓜和全瓜一进屋就见包括冬瓜在内的丫鬟都跪了,自然腿脚发软,自个儿先跪了下去。
林无双看着地下跪着的一干丫鬟,冷笑道:“我是谁?”
丫鬟们都有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参差不齐道:“……六……六小姐。”
“很好。”林无双面无表情地点着头,续道:“你们是谁?”
一干丫鬟们又带着一脸的不明所以抬头看她:“奴婢们是丫鬟。”
“你们是谁的丫鬟!”她骤然提高音量。
这话一出,冬瓜立即就明白过来了,二话不说就朝着地上狠狠地磕起了头,南瓜起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心思急转之下陡然醒悟,也跟着不要命地磕起了头。
剩下的几个小丫鬟看两个大丫鬟都磕起了头,自然也是跟着,一阵“砰砰砰”的磕头声在屋中此起彼伏。
林无双却假装看不见,起身到了床头柜前取出了一个小匣子,才重新回了座,道:“我年纪小身子弱,在府里并不受宠,近来也时常的精神不济,怕是这病还得拖下去。多福轩里数得上名的丫鬟共有六个,我私心想着也是实在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所以,我今儿个找你们进来,就是想在这把话摊开了说明了,你们跟着我只怕是难以有出头之日,实在是白白耗在我这里。你们有谁想出去的,来我这里领五百钱子便可走了。”
几个小丫谁也不敢动,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无双又道:“趁着今日我心情还不错,便都说了吧,今日要走的,我还有银钱分你们。要是有想好的好去处,我也可帮你们调过去。将来若是吃不了跟着我的苦再要走,只有拉去卖了的份,你们自己想清楚。”
这话说完,屋里依旧只有“砰砰砰”的磕头声。
林无双透过窗户看向屋外,日光明亮得晃人眼。终于有个女声小小声地说:“奴婢愚笨,怕是伺候不好小姐。”
林无双看也不看她,只打开了银匣子,取出了五百钱扔在地上,那人小心翼翼地伏过来捡了,之后又磕了三次响头就出去了。
她又等了好半天,这次并没有人出声,好奇之下就回了头去看,地上跪着冬瓜、南瓜、北瓜、中瓜、全瓜。她一个一个地扫视过去,见她们恭恭敬敬地伏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儿,只拼命地将头磕着,她才沉下声音说:“行了,都别磕了,你们还有没有想走的?”
冬瓜是第一个直起身子的,她的额头早已经磕出血来了,表情却不为所动,只简短利落地说了一句:“奴婢誓死效忠六小姐!”
南瓜和北瓜几个丫鬟也一起大声说:“奴婢们誓死效忠六小姐!”
林无双就算心再冷,此时也不禁涌起了一股暖意,但想起今日在花园之中的遭遇,又冷下心道:“既然你们愿意效忠我,那你们从今以后就要意识到一点,不管是这府邸的老爷还是太太,抑或是少爷小姐们,你们的主子只有我!你们的主子只是我!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将旁人凌驾于我之上!”顿了顿,又斜着眼看向冬瓜和南瓜。
冬瓜南瓜均一激灵,顿时又磕起头来,几个小丫鬟也跟着,一干丫鬟异口同声道:“奴婢们愿跟随效忠小姐,绝无二心!”
林无双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点到了就好,当下就站起了身,一一扶起跪着的人,柔声说:“如我所说,我年纪小身子弱,在府里并不受宠,你们跟着我前程堪忧,可你们仍愿意效忠我追随我,你们这样待我,我也无法厚待你们。只是有我在的一日,绝不让你们在这府里受亏待便是了。”
众丫鬟都正色敛容谢了恩。
林无双又道:“事已至此,你们的改名也是必要的了。”众丫鬟又面露茫然,她只得道:“以往你们这什么瓜的名字就不要了,今儿个我再为你们取名,你们可愿?”
丫鬟们道:“小姐愿为奴婢取名乃奴婢之荣幸!”
于是,林无双就将几个丫鬟都改了名,大丫鬟冬瓜改名为玥珰,南瓜改名为琳琅,二等丫鬟本有西瓜北瓜两人,因西瓜离去,如今只剩下北瓜一人,改名为珊瑚,三等丫鬟中瓜改名为琥珀,全瓜改名为玛瑙,几个瓜的名字虽然通俗易懂又好记,但到底有些……不上档次,现在取的这几个名字都以王字旁的字眼取名,端的是富贵又好听,一众丫鬟对这些新名字也满意,一个个喜得眉开眼笑的。
林无双当下就从银匣子里取出一锭银裸子,交给了冬……玥珰:“你们好好去整治一桌酒菜,好好的去大吃一顿!”
话音刚落,见一干丫鬟们个个热泪盈眶,虽然不排除是磕头磕出来的,但她也不由得满心感动,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叫个粗使的丫鬟将葛医婆叫来瞧瞧你们的伤势,我可不想这多福轩里的丫鬟一个个都是大花猫。”
闻言,几个丫鬟都笑了,一边谢恩一边退了下去,玥珰和琳琅却仍留在房中,两人对视一眼,这才踌躇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