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只是简单地交谈了一番就依次也在殿内坐了下去,地上早有小和尚放好了软垫。善行大师同样跪坐在软垫上,林府一众女眷在左边,这四人在右边,而善行大师则是面对着她们两拨人而跪坐着。
几个小姐的贴身丫鬟们早已经反应了过来,一个个忙拿出自己的巾帕给自家小姐蒙了脸,几个姐妹虽然小脸都被遮了一半,但那露在外面的眉眼却都带了几分羞意,她们都遗传到了父母的优良基因,长相是一个赛一个的精致出众,此时这么一露羞色,看着着实惹人,跪坐在右边的萧云恒连看了好几眼。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悠扬的声音再次响起,善行大师又开始讲座了,殿中众人忙收起旁的心思,认真聆听。
林无双勉强打起精神听着,一边又吩咐琳琅,让她去后林找找看,看她是不是将绸带银铃掉在那儿了。琳琅出去了小半响,回来后在她身后跪好,她用眼神询问,对方摇了摇头,她的心瞬间一沉。
也许是因为有了旁人的在场,林府一众女眷听得十分的认真,当然了,林无双除外。而那三男两女中的粉衣女子同样听得很不耐烦,只听了两刻就忍不住起身出了殿外,名唤探元的女子赶紧起身,朝着善行大师行了一礼,这才追了出去,剩下的三个男子倒都还好。
申时一刻,讲座准时结束。
众人都起身跟善行大师致谢,善行大师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就从殿后出去了。
殿中陡然剩下那三个男子和林府的一众女眷,王氏刚在心中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才显得自己端庄大气时,对方已经率先走出了慈光殿。她心中一恨,面上依旧笑意舒展,领着一干女眷也出了殿门。
林无双是老幺,自然走在最后面了,刚走没几步,一个小和尚就跑了过来,他双手合十,对着她念了句“阿弥陀佛”,道:“小施主且留步,师父让我来问小施主一句话。”
林无双觉得有趣,就道:“你说吧。”
小和尚这才道:“师父让小僧问一句,小施主三笑为何?”
闻言,林无双“噗嗤”一笑,道:“一笑,这慈光殿的对联,哪有寺庙这么自己夸自己的。二笑,善行大师如此英……英姿,难怪如此得民心。三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说完,她就携着琳琅紧跟着林府队伍走了。
那小和尚愣了愣,随即带着林无双的答复回了善行大师的禅房,一字一句地复述给善行大师,完了才退了下去。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善行大师抚着长髯,喃喃低语,好半响才朗声大笑,连道了三个“好”字:“好个聪慧的小娃娃!看得竟比贫僧还要通透!”
说着,便转身看向禅房内的炕上,那里正斜躺着一名锦衣玉带的年轻贵公子,他一脚伸直,一脚弯曲,右手撑着头,左手则搭在膝盖上把玩着一条绸带银铃,脸上是神情似笑非笑。
善行大师走过去,刚要伸手夺过银铃,对方已经先行一步将银铃揣入怀中,善行大师笑道:“这东西竟让你如此宝贝?”
年轻贵公子避而不答,只道:“没想到大师竟会大诳语。”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善行大师双手合十道:“何况贫僧并未说错,贫僧见的是故友之子,而非威远侯世子!”
闻言,年轻贵公子哑然失笑。
林无双随着众人一路回了小院,此时才申时二刻,几个姐妹回了小院就在王氏的吩咐中各自回了厢房休息,只有林容华和林容绮两人随着王氏去了正屋。
林容婷在一旁不满地嘟嚷着,但声音太小了,林无双没听清楚,林容娉向林无双含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才拉着林容婷回了她们屋里。林无双扭头去看林容静,她正出神地盯着小院里的杏树。林无双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然后微微红着脸先回了房间。
林无双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站在原地想了想,她是不是粗神经地忽视了些不该忽视的事情?
回了耳房休息了小片刻,到了申时五刻,有丫鬟来传话,说住持今晚在前边的迦南苑里开了一小素斋席,想请王氏过去赏脸,王氏应下了。几个姐妹都心知肚明这一个素斋席代表了什么,各自命着丫鬟仔细打扮着自己。没想到转个头,王氏就命了几个小丫鬟去厨房那边领了素斋回来,分给了林无双几个小姐,并嘱咐她们安分地呆在院中,不要乱跑,自己则带着林容华和林容绮在申时六刻一同去了前边的迦南苑。
林无双那时候就坐在耳房的小木椅上,看着王氏带着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儿出了院子。林容华胜在气度,林容绮赢在皮囊,两姐妹只需要稍稍打扮就足以倾城。
她只看了一眼就转身回炕了,正好看到林容静同样在看着那母女三人,手中的丝帕搅得紧紧的,她下意识又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王氏三人已经消失在小院门口了。
林无双无声地笑了笑,不再管林容静,自己则在炕上躺下,琳琅在旁边打着小扇扇着风,她很快就昏昏欲睡了。而另一边,林容静不知何时也躺在了炕上,背对着她,身边也有大丫鬟明兰在打着扇。
屋里一时很静,林无双不知怎么的又睡不着了,她问了琳琅珊瑚琥珀都去做什么了,琳琅道:“几个丫头趁小姐们下午听讲座的时候携手去逛了寺里,玩得乐不思蜀了呢!”
林无双突然有些羡慕,身为小姐反倒没有几个丫鬟来得自由。
晚膳时候,林无双林容静和林容娉林容婷都各自呆在房里用了,丫鬟们侍候着主子们用完膳就都收拾好退了下去。
一直到酉时一刻,院外一阵小吵,林无双下意识循声望去,琳琅机灵地退出了房去,小半响的时间才又重新进来,然后附在林无双耳边轻声道:“是三小姐回来了,听说一身衣衫都湿了,回来时整张脸都是黑的!”
这话刚说完,就听见院中一阵瓷器摔碎声响,林无双反射性去看林容静,后者也在看她,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就不约而同地躺回炕上,继续休息。
这种情况还出去凑热闹的就是傻子了!跟林无双林容静一样,林容娉林容婷两姐妹屋中的门窗也都是紧关着的,就算是这样,还能清楚地听到从林容绮屋里传来的声响。
“小姐!小姐您别生气了!仔细身子!快……”奴婢轻声宽劝的话语还没完,就被“啪”的一声耳光声打断,接着是林容绮气急败坏的声音:“下贱蹄子,这有你说话的份?没看见本小姐在气头上?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