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回家。”
上车之后,男人殷勤的帮我关上了车门,坐在了我的身边,对着驾驶座的人便默默的说了一句。
“好的,先生。”
司机谦恭的应着,仿佛并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而感到惊讶。
我想,可能是因为没有必要,或者是基于礼貌吧,谁知道呢?!
好象,好久好久都没有思考过这么多问题了,一下子觉得累极了。
眼皮不禁觉得有些沉重。
……。
“先生,到了,要不要叫小姐下车?”
“不用,她也够累的,让她再睡一会儿吧。”
“可是,先生,你等一下还要去……”
“嘘,没有关系,今天的行程帮我全都取消吧。我也累了,想在车上休息一会儿。”
……
唔~
好舒服啊,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全身心的放松,全身的血液,又活了过来似的。
那感觉,就好像,终于在千帆过尽之后,找到了安全的港湾,可以依靠,可以休息,可以活着……
我,睡着了吗?
“啊!”
待我睁开眼的时候,竟看见自己不知何时,靠在他的怀里。
我猛的坐起来,有些惊慌失措。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睡着了?
“芊芊,怎么睡醒了吗?”
他似乎也因为我的用力过猛而惊醒了,却没有一丝责备,宠溺的对我说。
“我,我……”
我有些紧张,竟开始语无伦次了。
该死,怎么搞的,睡糊涂了吧!
下次可不能这么放松警惕,大概是这几天精神高度紧张,一旦确定安全之后,便卸下了防范。
“睡在爸爸怀里,害羞了?呵呵,真可爱啊。”
他看似心情出奇的好,极其自然的拍着我的头笑着说道。
“爸爸”?
他那么自然的说着。
就仿佛,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而我,不过是刚和爸爸玩累了,回家途中睡着了的女儿。
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有爸爸是这种感觉。
妈妈,你从来都不曾告诉我,爸爸像是太阳般的温暖,可靠,包容一切。
所有的错误,在他的笑容里,都变得不那么重要,那感觉,就好像我永远都是他手心里的宝。
“傻坐着干什么?快下车回家了!爸爸带你去看看,你的新房间!”
他似乎有些兴奋,拉着我的手就急切的下车,走向我的“新家”。
心里,似乎有某种东西在融化,悄悄的,不着痕迹。
妈妈,自从你消失到现在,我的心,第一次想好好的哭一场。
妈妈,你知道吗?
你走的时候,我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还会回来!
就算是自我欺骗也好,我想相信,我愿意一直活在等待你回来的希望当中!
妈妈,你快点回来,芊芊在等你啊,妈妈……
“芊芊,快走啊,跟爸爸好好看看‘你的房间’。”
看我站在那里愣愣的发着呆,他便着急的拽着我往里头走,生怕我一个后退,不进去似的。
“哦,好。”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站在了大门口。
这,是“我”的家吗?
我有些吃惊。
他似乎,比我想象中的有钱。
不,应该是有钱的多!
一棟别墅?!
虽然在我和妈妈住的小屋里,看过电视上有过类似的情节——“天上掉下个富爸爸”。
可是,这样的剧本根本不属于我。
我甚至连想,都是没想过的。
而如今,我明明身临其境,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了。
但仔细想来,应该是这样的吧?
一个有钱到,时不时捐献的人,家里应该是这样吧?
只不过14年来,一直和妈妈生活在小屋里的我,太寒酸了而已。
真是可笑啊,我用竟然用妈妈的命,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妈妈,我是不是应该为逃出了贫民窟而感到高兴啊?
还是应该为你的离开而痛的撕心裂肺呢?
妈妈,你知道吗,我其实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啊!
就算日子再苦,我也愿意过,你回来好不好?
“叮咚,叮咚!”
“谁啊,就来啦!”
“我,还有先生。”
“好,就来啦。”
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一下子打断了我的思路。
“先生,你回来啦。”
一个面目慈祥的中年妇女站在门里,对着爸爸恭敬的说道。
看到他身边的我,她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惊喜。
为什么,是我看错了吗?
“小姐,你也回来啦!快进来,小姐,咦?夫……”
“王嫂,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小姐回来就好了,听见没有?”
男人突然严厉的打断她的话,眼神中有凌厉的威严闪过。
好像,和我刚才相处的,完全是两个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定有事瞒着我!
他这样牵着一个陌生女孩子站在门口,他的仆人,却没有预想的惊讶,反而好像早就知道一样。
还有男人突然打断女仆的那些话……
一定有原因的!
只是,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
可,转念一想,我忽然觉得,似乎他们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吧?
呵,因为我是个外人,怎么会有权利了解他们家的内部事情吧,所以才……
哼!
一个被领养的小孩而已,终究只是个外人。
“芊芊,走,进去啊,愣着干嘛?来。”
他又恢复了我最初所见到时的温柔模样。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不愉快的事,根本就从未没有发生过一样。
再看看司机和女佣,他们也马上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难道,这些又是我的错觉吗?
“小姐,快进来!叫我王嫂就可以了,我带你看看,来。”
王嫂有些开心的拉着我的手说,以便把我带进“家”。
他家看上去,比外面还要富有的样子。
虽然我不知道这些装潢和家具到底值多少钱?
但直觉告诉我,他应该是个很有钱的人。
进了门还有一个玄关,边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排鞋柜。
槛边,有更换用的拖鞋。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脚上明显大两号的拖鞋,和脏兮兮的脚。
我不知道,该不该去穿那么干净的拖鞋。
“小姐,快啊!”
看我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王嫂不由分说的把我拉了进去。
“我,不,我的鞋,会弄脏的。”
我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
天!我怎么会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没关系,我等一下拖一下底板就好了。”
王嫂拉着我走进大厅。
我呆呆的看着大厅的装潢,有些不太适应。
站在这里的我,就像一根碍眼的杂草,站在了一群玫瑰花当中。
显得那么不自然,那么刺眼。
每次当我一紧张,就会把手指甲掐进手心里,可是这回加上之前秦兰兰弄的伤,却更加疼了。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我想离开着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这里的豪华与我一点不相称,只会显得我更加的可笑罢了。
“小姐,咱们家漂亮吧?这可是先生专门找人设计的,听说还是个外国人呐,叫什么什么斯科的。”
王嫂兴奋的对我说着,生怕漏了哪个小细节。
“莫妮卡—杰夫斯科。”
“对,小姐,就叫这个名!小姐你就是聪明!”
王嫂夸赞着,似乎与有荣焉的样子。
“听说过而已。”
对啊,像我这种穷人,也只能是听说而已。
世界知名的设计师,所有建筑学的偶像,怎么会知道呢?
只是,听说而已。
我不知道,他会有这么一个“家”。
这个所谓的家,不适合我。
我要离开这里!
这么想着,我就趁王嫂不注意,偷偷的走出了陈家。
一路走着,看着这一带的私人住宅,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乞丐。
没由来的自卑,像毒蛇一样流串在我的全身,没根血管里,都叫嚣着,让我离开这里。
对,我要离开这里。
去流浪吧,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注意,反震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小姐!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回去吧,我带你去洗洗。”
“不,不用,我要走了,这里,不适合我,你就跟陈先生说我自己偷偷走了,你不知道,好不好?”
我可怜兮兮的对王嫂说,希望能打动她。
因为只要还留在这一带一分钟,我就觉得自己就像是丑小鸭,误闯了天鹅湖。
“小姐,诶,你……”
王嫂重重的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的样子。
她也很为难吧?
把我放走了,她怎么向陈先生交代呢?
“小姐,你这是何必呢?这里本来就是你家,你要走去哪里呢?”
她看了我一眼,眼里似乎有沧桑掠过,那是看过风雨之后的感悟。
“我知道先生对不起夫人,可是,可是你毕竟是,诶,你始终都不叫先生‘爸爸’,你这样先生会很伤心的!”
什么夫人?
她在说什么?
“先生是个好人,你还是回来吧,趁先生现在在洗澡,你快跟我回去。”
王嫂拉着我的手恳切的说,她这么大年纪,却还肯这样央求我,足以见得,那男人,真的对他们很好。
可是“夫人”?
她口中的,是我妈妈吗?
她说的“毕竟”,又是什么?
为什么我一定要叫他爸爸?
这时的我,脑子里充满了疑问,却身在其中,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他们到底瞒着我什么,一定和妈妈有关!
对,我要回去弄清楚!
男人刚才警告王嫂的,一定是这件事!
如果我现在回去,等把这件事弄清楚了再走,也不迟。
跟妈妈有关的事,我一定要知道!
妈妈,这个“家”跟你有关是不是?
“好,我跟你回家。”
我的脸上,一定冰冷的可怕。
看到王嫂投过来心疼的眼神,我有些不忍。
但我实在笑不出来,跟妈妈有关,我怎么还有心思相别的!
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找个时间问个明白。
心里下定决心,我便跟着王嫂回了“家”。
“小姐,你先坐,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让你去洗个澡,弄得这么脏,真是可怜,诶!”
王嫂叹了口气,急切的跑去给我拿衣服。
其实,王嫂是个好人吧?
因为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善意,我看得出来。
“小姐,你可别再跑了,知道吗?”
原本去拿衣服的王嫂,忽然折了回来,对我不放心的说道。
生怕我像刚才一样,跑了,就没影儿了。
“好!”
我笑着对她说,以示安慰。
我安静的坐在客厅里,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一下子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我有点接受不过来。
可,还是暂时先住在这里,等把事都弄清楚了再走。
而且,现在就算我走出去了,也是没有地方吧?
呵呵,还真是可怜呢!
我自嘲的苦笑着。
可是妈妈,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在你推开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一定会活下去的,为了你活下去。
接下来的生命中,我会努力的活的更好!
在这个“家”里,我会调查出他和你的关系,还有我的身世。
之后,再慢慢开始准备,做好所有逃走前的准备。
这样的我,才能在外面那个冰冷的世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