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我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
我低着头,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满脸冷若冰霜。
或许,只是表面伪装的,心里,依旧没有那么决绝。
我只是难过他那样的沉默,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一样,可是我比谁都清楚,我和他之间,已经不一样了。
“好。”
车后镜里的他,嘴角挂着温暖的笑,安静的答应着。
他似乎并不知道,我想要和他谈些什么。
可是左冷,其实你应该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的,你一直都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我放在你房间里那件沾了唇印的外套,究竟是何用意呢?
可这一刻,为何还要如此温柔?
你是高傲的陈左冷,可在我面前,我却能看到你一点点的改变。
脸上偶尔露出的微笑,似乎能融化我内心的一切。
暖暖,你那些坚强,在他面前,根本就一丝都抽不出了。
所以,我也沦陷了,沦陷到了你布置的那个陷阱里,痛苦万分。
左冷,我想要解脱……
我不知道左冷开到了哪里,只是当我们下车的时候,已经身在一座看上去有些老旧的小学门口了。
“这里的傍晚,很适合散步。”
他轻轻的牵着我的手,漫步在这个看上去充满了古旧气息的校园里。
这里的白天,该是充满了嬉笑声和热闹吧?
此刻,夕阳斜斜的照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像是有谁伸出少女冰冷而纤细的手,清理过热闹的白天,只余了一地凄惶。
他说,这是他的母校。
我只是奇怪,以爸爸的财力,为何会让左冷来这里上学。
这里看上去,像极了最平凡的家庭,才会来就读的地方。
迎着昏黄的朝霞,老槐树下的躺椅上,飘落着片片落叶,换成了美丽的画面。
这里,确实是个散步的好地方。
“暖暖,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左冷牵着我的手慢慢的走着,脸上是回顾往事的表迷茫,悲伤,失落的如同丢失了玩具的孩童。
“好,我听你说故事。”
这样的他,我拒绝不了,也,不忍心拒绝。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儿,他一生下来,就只有妈妈,从来就没见过爸爸。
别的小朋友总是问他,你爸爸呢?你爸爸呢?
小男孩儿很伤心,为什么别人都是有爸爸疼着,爱着,自己,却只有妈妈而已,家,不是应该有爸爸,也有妈妈吗?
终于有一天,别的孩子又问他,他很无奈,只好苦恼的跑回家问妈妈。”
左冷,我知道这样的感觉!
每当我走在放学的路上,看到有爸爸接的小朋友,都一把冲进爸爸的怀抱,可我,呵呵,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事。
左冷,我明白这样的感觉,很难过很难过。
就好像,我和别人不一样。
或许怨毒,就在那一刻买在了我的心里,以致将来的我,心狠手辣到无所畏惧。
那时候的我,也很想这样问妈妈,问她爸爸在哪里,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只有我没有。
只是,每次看着妈妈辛苦的做着家务,我总是会明白,若是我问了这样的问题,定会让妈妈很难过很难过。
懵懂的我已经知道,不该问的,就算自己再难过,也不能问。
可是慢慢的,人长大了,心也,坚强了,保护妈妈,变成了那时的我唯一的梦想。
至于那个抛弃了我和妈妈的男人,除了恨,没什么能给他的了。
妈妈每次哭湿的枕头,都一次又一次的加深了我的恨意,就像是盛满了水的荷叶,一旦倾斜,就会把上面的毒汁,都撒进河里。
我看着陷入了回忆里的左冷,忽的觉得,我和他,真的很像很像。
“那个时候啊,小男孩多不懂事啊,就这样问妈妈,爸爸呢?去哪儿了,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爸爸,我没有?
可是,妈妈每次听到这样的问题,都只是哭,只是伤心的哭。
每到晚上,妈妈总是会安慰那个被别的小朋友嘲笑的孩子,说,爸爸不是不要我们,只是有苦衷。
是妈妈不对,是妈妈做错事,所以爸爸才不要我们的,都怪妈妈,都怪妈妈。
直到,小男孩十岁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很有钱的叔叔,穿的西装革履,开着气派的轿车,带着闪耀的手表,一派潇洒。
妈妈指着那个英俊的男人说,快,叫爸爸。
我根本就想象不到那是怎样一种情绪,只看到妈妈的嘴巴一张一合,她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妈妈抱着小男孩儿,一遍又一遍的说:知道么?爸爸原谅妈妈了,我们可以回家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我随着左冷坐在了操场边上的长椅上,依靠着他宽厚的肩膀,左冷的脸,如精雕细琢的大理石人像,俊美,却冰冷。
那些冷漠,混着他口中的那个故事,绵绵的从他的最终一泻而出。
“看着因为幸福而落泪的妈妈,小男孩也以为,自己预见到了幸福的模样,那是有爸爸的未来。”
左冷忽的苦笑一声,那自嘲的模样,冰冷的眼神,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冷漠如霜的左冷。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那颗悲伤的心。
他在自己周围筑起了一道冰墙,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安慰他。
甚至是尝试着走近他,都不被允许。
左冷,我要如何来安慰?
我们是这么的相似,甚至是带着伤疤遇到了彼此,除了袒露出彼此丑陋的疤痕,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老天,我们还有被爱的权利吗?
“暖暖,你知道吗,事实上,孩子的想法永远都太过天真。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回到富丽堂皇的家,妈妈的笑还维持不到半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们一回家,就关在书房里秘密的谈话,妈妈卑微的跟在那个男人身后进了房,之后,虽然妈妈努力笑着告诉他的孩子,他们以后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
可是小男孩却隐隐觉得,那是另一个悲剧的到来。
他甚至连一次都没有得到过那个所谓的‘爸爸’的拥抱。
呵呵,他连叫一声爸爸的时候,那个男人都不曾应答。
这样的爸爸,只是给了他一个虚假的”家“和一个‘爸爸’的空壳罢了。”
“左冷,我有些冷,抱抱我好吗?”
我借口说冷,便紧紧地抱着左冷,希望能给他些温暖。
他的心那么冰冷,连给我一个拥抱的温度,都消失在了那个悲伤的故事里。
我睁着无神的眼睛问自己,暖暖,连你自己都给不了自己温暖,你真的能给他那些炽热而陌生的感觉吗?
我不知道我的心还是不是温热的,可是看到左冷一脸哀伤的神情,我只想要努力的,给他我仅有的温暖。
“暖暖,你知不知道,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
小的时候妈妈总是说:左冷啊,要好好爱爸爸。我们受过的那些苦,都是妈妈一个人铸成的错,不能怪爸爸。
可到底是什么样错呢,要报应到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身上?
孩子,不是无辜的吗?
难道连亲身儿子,都不能够抚平那个曾经妈妈造成的错吗?
那个孩子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我以为我的背后下雨了,只觉得那泪滚烫滚烫的流进了纤瘦的背脊,一滴一滴,终成了化不开的晕。
“终于有一天,妈妈怀了弟弟,可那不是爱情的结晶。可是妈妈还是很开心,每天给还没有出生的弟弟讲故事,讲那么些美好的童话故事。
小男孩知道,妈妈把所有的赌注都下在了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希望那个男人能看在未出生的弟弟份上,多关注他们一些,多爱他们一些。”
左冷忽的转过头来看着我,认真的皱着眉头问道:“暖暖,你觉得,那个妈妈的愿望,可能实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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