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瑶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满眼的雕廊画柱,满耳的人声鼎沸,客人的穿金戴银和饭菜的精华奢美,无一不彰显着此楼的贵族地位。
顺着铺着红毯的阶梯,汐瑶一行走至三楼里边的一个清雅的房间前停下,相对于大厅中的嘈杂热闹,这里反而是个幽静的所在了。
中年人冲着里面一躬身,口中恭敬的说道:“主子,您要见的人已经来了。”
“进来吧!”温柔动人的男声传来,竟是说不出的悦耳醉人,汐瑶不禁想知道里面的人是否也人如其声。
随着雅致的木门轻轻被旋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气势磅礴的水墨山水画,深幽的山谷,葱郁的翠竹,嶙峋的怪石,飞泻的瀑布,还有那美景深处若隐若现的绝美宫殿,仔细看去,那宫殿竟然更像一座供人朝拜的神殿,处处透着神秘和熟悉,是的,非常熟悉,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汐瑶陷入沉思。
画像前燃着的檀香,散出古朴的香味,袅袅娜娜的青烟缓缓升起,与静立在画前的汐瑶形成一副生动的图画,房间陷入静止之中,没有人去惊动汐瑶,似乎让她好好的回忆便是主人此举的目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烈日终于忍不住的轻咳了一声,惊醒的陷入沉思中的汐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汐瑶尴尬的咳了两声,不自禁的将头转向窗户的方向,不想,却对入一双深思潭水的眼睛中。
那双眼睛就仿佛是天上的繁星,璀璨夺目,熠熠生辉,却又幽深莫测,不见一丝波动,那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烟火的身影就这样闯入汐瑶的视野。
此人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着一袭纯白儒衫,干净儒雅,不沾一丝纤尘,淡然绝世的风姿,让人联想到了天外飞仙,神仙的气质也不过如此吧。这一刻,汐瑶想起了紫轩,那也是有着谪仙一样姿容的男子,但是,他是有血有肉,可触可及的,是集多种气质于一体的完美者。而眼前的男子,却给人一种虚无缥缈,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男子就那样静静的立着,嘴角擎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淡漠而疏离。
汐瑶回了回神,懊恼的敛下眼睑,这已是今天第二此失神了,如果不是戴着人皮面具,只怕此时她的脸一定红到耳根了吧。
汐瑶调整好状态,似笑非笑的看着男子,用她氤氲含雾的美目斜睥着他,神情暧昧的说道:“不知眼前这位神仙公子可是邀请在下到此一聚的有缘人,在下见公子的第一眼便被公子的仙姿深深折服了,仰慕之情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啊!”
饶是男子气定神闲,也不免被汐瑶这惊世骇俗的轻佻言语刺激到了,只见他的眼角猛烈的抽搐了几下,脸色微变,可毕竟定力甚高,转瞬便恢复常态,仍用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动人声音对汐瑶说:“是啊,在下一见公子,便不自禁想要相邀一聚,可见这果然是无尽的缘分啊!”
男子一脸淡漠,云淡风轻,就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般,任汐瑶怎么看,也无法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异色,她心中一阵挫败,自己前世今生几十年的阅历竟然看不出眼前人的半点心事,此人不是伪装高手,便是看破红尘,跳出三界外了。如此人物,多说无益,只能静待下文了,于是,汐瑶便缄口不语,只是用一双水眸凝视着他。
两人就那样互相注视,打量着,等待对方开口。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男子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踱着优雅的方步,一撩长衫下摆,稳稳的坐到香案前的方桌边,用他莹白如玉的修长美手,端起一盏精美的白玉茶蛊,放到嘴边,轻呷一口,气定神闲的放下,慢条斯理的对汐瑶说道:“公子,请坐。”
无疑,此时的汐瑶内心是愤怒的,她恨不得扑上去撕掉他那完美的伪装,看看他的本来面目到底是什么样的,当然,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她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口气说道:“谢谢。”说完,还极是暧昧的向他抛了个媚眼。
现场的气氛诡异极了,日月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汐瑶,被她的举动惊呆了,毕竟这样的王妃,他们从未见过,虽然知道不能当真,可心里一时还是接受不了。
儒雅的中年人同样诧异的望着他家主子,他清楚的看到他家主子面部的波动,多年来的陪伴,他很清楚,能够让他家主子动容的人世上少见,至少,他还没有见到,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公子竟然可以。
汐瑶从容不迫的端起另一杯茶,放到唇边嗅了嗅,清香扑鼻,没有异状,然后一脸陶醉的小饮一口,摇头晃脑的说道:“好茶,好茶,人好,茶更好。”
男子隐忍着笑意,自顾自的介绍道:“在下殷莫问,是这望月楼的老板,不知公子……哦,或者应该说是小姐尊姓大名?”
汐瑶脸色一僵,原来,他早已看出自己是女儿身。她嗔怪的嗲道:“讨厌,不知道女儿家的姓名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吗?”接着又迫不及待的说道:“人家姓古,名静语,公子叫我小语好了。”说完,一脸娇羞状。心里却一阵恶心,眼前人绝不简单,如果不是为了迷惑他,她绝不会装出这样一副花痴样。
终于,她成功的把在座的人都雷到了,日月更是大跌眼镜的看着汐瑶,心想不知王爷看到她的这副样子会不会七窍生烟呢,他们并不知道两人契约的事,在他们眼中,王爷夫妇是夫唱妇随,恩爱无比的。
殷莫问强行把即将喷出的茶水咽了进去,然后稳了稳心神,很快便镇定自若,不见半点窘态,仍是那副淡漠的笑。说道:“如此,是殷某唐突了。”然后,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不知古小姐可知方才所观之灯的寓意?”
汐瑶一脸白痴样,讪讪的笑道:“不知,还请公子道来。”
殷莫问娓娓动人的陈述了这两个神话故事,然后有意无意的慨叹道:“可怜后羿一往情深,却换来嫦娥无情欺骗,像这样薄情的女子,即便升仙,也不会快乐的,只有像观音那样的圣人才受的起世人膜拜,万世景仰。”
突然,他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汐瑶,犀利的视线宛如锋利的刀,像要穿透她的身体一样,审视着她,让她感觉自己似乎没穿衣服一样,浑身不自在。
“不知古小姐可听说过医仙云子扬和圣女安可心?”
明明是轻柔动听的问话,可听在汐瑶耳中却不亚于惊雷震耳,直震得她心脏漏掉两拍,她相信,此时的自己定然脸色苍白,幸好有面具遮挡,看不出什么。
“谁?医仙?圣女?他们是谁?公子又要给我讲故事了吗?”说完,一脸期待。汐瑶心里就一个想法,那就是把迷糊进行到底。
灵光一闪,蓦然想起,屋中正挂的山水画自己在安可心的遗物中见过,应该是圣水国圣殿所在,难道,这个殷莫问是圣水国的,如果没记错,与安可心定亲的圣皇子应该是叫殷牧野,而此人也姓殷,这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圣水国派来的,而且与殷牧野有着莫大的联系。
想到此处,汐瑶仍不动声色的维持着花痴样,静静的等待着殷莫问的回答。然而,他仿佛突然失去了讲故事的兴致,一脸疲惫的抚额说道:“不知为何,在下突然头疼的厉害,不如我们改天再聚吧,届时,我再讲给你听,好吗?”
好吗?能不好吗?人家都下逐客令了,自己还能死皮赖脸的呆在这里吗,再说,她早就归心似箭了。
汐瑶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可怜巴巴的说道:“殷公子,你说话要算数啊,我等着你!”
殷莫问也不言语,只是笑着点点头。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儒雅的中年人不甘的问道:“主子,为什么不拆穿她的睿王妃身份?”
殷莫问高深莫测的摇着纸扇,一脸玩味的说道:“她不承认,即使拆穿了,又能怎样,只要找到证据,她想不承认都不行,看来,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