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不见的汐瑶让殷莫问喜出望外,尽管极力掩饰也难以控制自己思念她的心,然而当他看到汐瑶的冷淡时,又觉得颇为诧异,难道仅仅几个月不见两人便生疏如此了吗?
汐瑶见殷莫问竟然没有一丝惭愧的样子,不禁怒不可谒,大声的质问道:“请问尊贵的圣皇子陛下,我已经来了,什么时候可以放了我师伯无涯子?”
殷莫问一愣,感觉一头雾水,弄不清状况,疑惑的问道:“瑶儿,你在说什么?你师伯怎么了?”
“你别装蒜了,我师伯已经被你们抓起来了,本来我还不信,特意去天山看了一眼,没想到小红和小翠都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你们怕不敌我师伯,所以让殷天正给师伯下了软筋散,然后将他掳走了,殷天正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枉我师伯悉心教导他的武功,没想到竟然教出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汐瑶怒不可谒,口不择言的骂了脏话。
殷莫问静静听完汐瑶的控诉,脸色从最初的欣喜变得灰暗难辨,他又恢复了原本的淡漠和疏离,平静的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没有掳去你的师伯,那样一个受人尊敬的长者,我们没权去打扰他的清净,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就必须要给你个交代,看来,你必须随我去趟圣女国了?”
汐瑶脸上浮现一抹讥诮,口气不善的说道:“我能说不去吗?如今我就是你砧板上的肉,你说怎么做就得怎么做,何况这也本来是你的目的,只是可笑,这段时间的相处,竟让我忘记了你的初衷,以为你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真是讽刺。”
殷莫问苦涩的一笑,艰难的说道:“既然你不相信,那也没办法,我会让事实证明的。”
他唤来婢女,吩咐带汐瑶去休息,汐瑶决然的从他身边掠过,眼神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下。
殷莫问突然有些心灰意冷,本来两人的感情有了一些眉目,现在经此一闹,恐怕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的心中不免有些怨恨,那个人为什么就这样迫不及待,这样不相信自己呢?
一身儒衫的中年人出现在他的身边,脸上有些不自然,心虚的低着头,不敢看殷莫问的脸。
殷莫问冷淡的开口问他:“汐瑶的事是你透露给圣皇的吧?为什么这么做?”虽然声音很轻,但冰冷的语言透出的寒气宛如万年冰川一样,冻得人发抖,此时的中年人正承受着这样的折磨。
他胆战心惊的跪了下来,惶恐的说道:“属下见云姑娘消失几个月不见踪影,心中替少主着急,所以自作主张的通知了圣皇,请主子恕罪。”
像是等了一万年那么长,殷莫问一直都没有说话,就在中年人以为自己就要承受不住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而昏厥过去时,殷莫问说话了。
“殷寒,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主子,十年了。”殷寒小心的答着话,一时不明白殷莫问的用意。
“十年了,十年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居然还是抵不住你的老主子。”他幽幽的叹息着,眼神中全是落寞。
殷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不是的,少主,我只是想帮帮你。”
“帮帮我?呵呵”好像是听到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一样,殷莫问略带嘲讽的笑出声。
殷寒闻言,脸上一片煞白。
果然,只听殷莫问云淡风轻的说道:“你去吧,我需要的是听话的奴才,而不是一个替我发号施令的主子。”
殷寒跪着向前几步,恳求着殷莫问道:“少主,殷寒再也不敢了,请少主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会严守自己的本分。”
殷莫问起身静立于窗前,望着深幽的夜空,淡淡的话像微风拂耳一般,却在殷寒耳边响起炸雷:“你知道我的脾气,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今天或者你走,或者把尸体留下。”
殷寒绝望的看着殷莫问的背,多年的了解让他明白,自己再也回不了头了,想必他也是看在自己多年服侍他的份上放自己一马,不然自己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殷莫问看着殷寒失落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惆怅的闭上眼睛,原来那个人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自己,就连自己身边的最亲密的人都是他的人,看来,自己真的应该好好想想今后的路了。
第二天
望月楼下
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淋湿了楼下早已侯着的一架马车,豪华别致的素色印花轿帘,此时淋上雨水,显得花色略微深了一些,驾车的两匹高头大马此时不耐烦的站在雨中,不断扑棱着脑袋,甩去滴在头上的雨滴。
侯在车外的小厮看见汐瑶和殷莫问出来,急忙伸手往地上放了一个矮凳,然后撩开轿帘静立一边。
殷莫问将手伸给汐瑶,想要扶她上车,汐瑶目光冷清的径直走了过去,踩着矮凳,一撩衣摆以一个极其潇洒的姿势跃上马车,自始自终没有看殷莫问一眼。
殷莫问讪讪的苦笑一下,尴尬的收回伸出的手,也随之跃上马车。
车内极是宽敞,横陈着两床软榻,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应果品,还摆着一尊别致的香炉,袅袅的安神香在车内烟雾缭绕的轻飘着,在空中呈现淡蓝色的条条曲线。
汐瑶半仰的躺在里面的一床软榻上卷曲浓密的长睫轻轻覆在眼睑上,隐去所有的情绪,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殷莫问端坐在她对面的软榻上,痴痴的望着她如玉般绝美的脸,此时她已回复了本来面容,清新脱俗,宛如凌波仙子的姿容,晃了他的眼,乱了他的心。
在她还是那张普通的脸时,他已不可自拔的深陷其中,如今,换上一副超凡脱俗的俏脸,就更加让他迷恋,原来,他终究不是神仙,也有七情六欲,只是从前没有遇到让他动情的人和物罢了。
汐瑶闭目养着神,不是她不想睁开眼,而是她是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殷莫问这个让她很失望的人,其实在心里,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个卑鄙小人的。即便没有睁开眼,他那灼灼的视线仿佛要穿透她皮肤一样的直射着她的脸,她能感到他心中对她的迷恋,也许,现在他对自己更势在必得了吧。
她心里幽幽的叹着气,即使他真的没有出卖过自己,她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了,她完完整整的爱已经奉献给了紫轩,那个让自己抛弃家园亲人,不远千年来寻找的梦中人,除了他,这世上再也没有其他值得她去爱的人了。
想到紫轩,她的心又不禁一阵抽痛,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发现自己不声不响的离开,是否会大发雷霆,是否会对自己失去信心,是否愿意等着自己回来,一切都是未知数,她连自己能否安然无恙的回来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
想到在轩语谷那甜蜜缱绻的日子,她的心中刹那间涌满阵阵甜蜜,那是自己几十年来最珍贵的回忆,如果不幸的,自己不能从圣女国全身而退,那么那段回忆便会是她一生珍藏的财富。
殷莫问仔细的端详着汐瑶的脸,没有放过一个细微的表情,她脸上浮现的若隐若现的笑容是在回忆什么开心的事情吗?这几个月她都杳无音讯,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此次回来,他总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虽然那个人抓走了无涯子,她很愤怒,但她整个人的气色却好了很多,身上洋溢着淡淡的甜蜜,人说爱情滋润的女子是最美的,难道说她已经找到她的最爱?
被这个认知压抑的喘不过起来,他使劲的摇了摇头,努力甩掉这些让自己不愉快的想法,也像汐瑶一样,双臂抱首,仰视着车顶,独自想着心事。
两个心思迥异的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诡异的暗波在车中汹涌流动,狭窄的室内空气压抑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