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时间就这么转瞬而逝,船停靠在祈国京城码头,阿蛮站在船栏边呆呆地眺望着巍峨壮阔的祈国京都,心里不知是什么味。如今她是不是已在劫难逃了?一路之上,蒙恬不惜与祈元礼翻脸也对她百般相护,为的就是这一刻,把她牢牢地送到祈皇的手上,想着这个男人的愚忠和冷酷无情,阿蛮心下凉凉的。
而此刻,阿流和祈元礼的侍卫都伺在码头迎接着,两队人马壁垒分明,互不待见。
蒙恬从阿蛮身边擦身而过,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和温度,“走吧!”
阿蛮站着没动。
祈元礼一笑又走上来,“真的已经想好一定要跟着蒙恬吗?阿蛮,蒙恬并不适合你,那个人冷漠至极,他连自己的家人都不顾,又谈何顾及你?说不定一转眼就会把你丢到脑后……”祈元礼讥刺地说,一路之上,他可没少游说阿蛮跟他走。
阿蛮敛下眸子,摇摇头,即便不跟着蒙恬,她也绝不会跟他走。哼,同样的冷漠无情,他又会比蒙恬好多少?她阿蛮还没到非要依附人才能活的地步,即便是蒙恬,进入到京城,她也绝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关系。
随后阿蛮面色冷然地看着祈元礼,恭谨一礼,只在表面,“阿蛮谢四爷抬爱,只是,阿蛮身份卑微,不敢违抗蒙将军,后会有期。”说着,阿蛮抬脚就下了船。
阿流赶了一辆青顶马车,亲自为阿蛮打了车帘子,蒙恬一直倒背着手目光深深地看着阿蛮从祈元礼身边走过,气势说不出的冷冽,阿蛮理都不理他直接爬上马车,如今她对他再没什么可怕的,踏入京城,她就是名符其实的君,他是臣……
既然他执意不放过她非要把她交到祈皇手上,那么她与他,就再没什么可说的,既无情也无意,壁垒分明。
蒙恬上了马车见阿蛮敛着眉心低头不语,表情也不似在船上那般明快,知道京城临近,她感到了压力。蒙恬心里早做了打算,可他是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觉得既然决定要护她一生,用行动总比口头证实更强。
“还有五天大队人马才到,暂时就委屈公主住在臣的别院里吧!待陈国礼官一到,臣再把公主送入皇上特意为公主准备的花嫁房里。”随后,蒙恬声音不含任何感情地说。
阿蛮抬头看他,表情有些冷,“蒙恬,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不能放过我吗?真的一定要把我交到祈皇的手上吗?”阿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蒙恬眸光一闪,“陈国已亡,铁音公主还是多为陈国想想吧!若是太自私,那就会让陈国更加万劫不复。”蒙恬没正面回答阿蛮一直纠缠的问题,却转而把陈祈两国和亲的厉害关系再一次禀明,他是希望铁音能够看清眼前事实。
“嗤,明白了!蒙恬,四爷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没心的,怪我,对你期望太高了!你放心,既到了京都,我绝不会再逃跑,如你所言,不为我自己还要为陈国着想……只是,你觉得身为一国的和亲公主住在一个臣子的别院里究竟好吗?更别说祈元礼还见过我的容颜,若是皇上知道你偷带着我早回京,还住在你的别院里,他又会怎么想?蒙恬,即便你不在乎清誉,我还要在乎自己的清白呢!”阿蛮讥刺地说。
“哼,你铁音公主还有清白吗?”蒙恬也不知怎么了,见阿蛮冷漠至极的话语,他的心也瞬间冷了,说出的话带着刺无疑如揭伤疤。
阿蛮一怔,呆呆地看着他,突然‘扑噗’一笑,“没错,我竟忘了,我竟还是个破了身的……想必,祈皇恨不能我死在半路上,踏入他的宫殿,岂不是更侮辱了他?!所以,即便是住在臣子的别院里,祈皇也是根本不在乎的吧?”阿蛮笑着说,只是那笑容极尽的冷意,甚至带着凄凉。
到了京城,她的命运就如那毡板上的鱼肉,死活都由不得她了。而蒙恬是要亲手把她推进那火坑里。
“放心,我会护着你!祈皇他……会善待你!”半晌蒙恬才幽幽地说,他已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军功换取她的平安。
“哼,蒙恬,你太大言不惭!你可知祈元礼明知你抗旨私自进京却为何不要挟你?”突然阿蛮这样说。
蒙恬挑眉一睨,明显想听阿蛮说下去。
“蒙恬,我失了清白就如剑悬在脖子上,而你呢?与我又有何异?灭了陈国,不知这次祈皇又要拿什么犒赏将军呢?恐怕已是赏无可赏了吧?功高盖主,蒙恬,你的命并不比我长久多少,承诺护我一生,蒙恬,你太自负!终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阿蛮并非讥刺,而是事实求是。
祈元礼一再地说他冷漠不顾及家人,恐怕他也是知道自己的命运的吧?功高盖主,多么危险的因素!
蒙恬闻言敛下了眼睫,半晌还是很骄傲自负地说,“即便蒙恬命不久矣,只要你活着,也自会有人受我之命护着你,一生相护,绝不食言!”
“蒙恬,说你自负,你还不信,你又怎知我会接受你的相护呢?我的背后是整个陈国,即便是被灭了国的,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你蒙恬螳臂当车也太不自量力,告诉你,即便你是心甘情愿,一旦入了皇宫,我铁音即便是个死也绝不接受你蒙恬的恩惠和施舍,记住了,我铁音与你蒙恬誓不两立不死不休!”
一席话说完,阿蛮竟挑开车帘子坐到了前辕上,如今她布衣荆钗素面朝天,又有谁识得她尊贵公主的身份?她也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划清与蒙恬的界线,既然已冷了心肠,又何必假仁假义?一生相护,狗屁!
蒙恬独自坐在马车里,沉默的象尊雕像,阿蛮的话,明显入了他的心。许久了,他才淡然一笑,抬头望着马车前辕坐着的削瘦女子,她也与自己一样骄傲自负吧?她不想受他恩惠,也就是不想再他有任何的牵扯,这本是好事,可他的心为何如此的难受?
他不是一直都视女子为麻烦的吗?为何,心心念想护着她?怕她吃苦,被祈皇不待见,甚至想安排一切让她不受歧视安危无恙,看来,究是自己太高看自己了,她根本不需要,如她所言,她的背后是整个陈国,只要祈皇稍微考虑一下陈国的感受,即便她是个有污点的,养在深宫苟且偷生也是可以的,想必她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却宁愿受此苦,也不愿接受他的帮助,铁音,你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