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歌眸中升腾起幽暗的火花，将她紧紧箍在怀中，低叹了一声。
“走了？”张璟言见他突然停住，忙不迭将身子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触及到腿边坚硬的某物，顿时有点僵。
“走了。”楚长歌翻身下去，面无沉闷的说了一句，躺在她身边，一条胳膊却还是伸了过来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张璟言不敢再动，伸手替两人拉了拉被角，乖乖伏在他身旁，房间里静谧非常，两人怦怦的心跳声似乎都听得见，她一时间有点惴惴难安，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别动。”楚长歌低哑的嗓音在黑暗里传来，似乎隐忍克制着某种情绪，她面上滚烫，更是不敢再动分毫。
却偏偏，两人贴得太紧，让她一点睡意也没有，不一会，倒觉得整个身子都麻了起来，一双腿更是僵硬麻疼的厉害，不自在的蹙着眉，直到最后，实在难耐，口中嘶了一声。
“这么僵硬，我又不会吃了你。”身边人也没睡，颇是无奈的说了一句，语气已然是平缓了许多，略带着挪揄，张璟言心里不自觉的放松了些，感觉到那一只大掌就顺着自己的大腿摸了下去，颇有技巧的捏了起来，他手掌很有力气，刚开始捏的时候有些微微的麻疼，不一会，一双腿却是慢慢的恢复了知觉。
“身子骨不好，明日让鹤千秋帮你开服药调一调。”楚长歌收回手掌，略略想了下，在她耳边说着。
“嗯。”张璟言应了，却毕竟没有睡意，低声问他：“鹤姐姐也懂医术？”
“唐门的人，害人救人不过一念。”楚长歌语气淡淡的，又静默了半晌才说：“明日早上大抵要敬茶，不要让自己受委屈，什么事都有我担着。”
“嗯。你放心。”张璟言答了话，却突然觉得身侧人语气突然低沉了许多，想着估计是想到孙氏心中不好受。
这新媳妇进了门，给当家主母和老爷敬了茶才算是正式得到了承认，可他大抵是不愿意自己给孙氏敬茶，又怕自己以后在府里受委屈，心里在左右为难吧。
此刻在他身边竟然会有一种特别哀伤的感觉让她心中一阵难过，想了想，她还是伸出手去，在床上握住他的手。
那略显干燥的手掌动了动，将自己一只手紧紧的反握住，两个人，正如在黑暗里互相温暖一般靠在一起，张璟言心安许多，这才侧着头沉沉睡去。
翌日早上，楚长歌一张眼，便是这样一幅画面，身边的小人儿小猫一般蜷在自己身侧，花朵般小巧的脸颊半贴着自己的身子，如黑色丝缎一般的墨发在自己胳膊间洒落着，映着白净的面容，生动又温暖。
他侧着头专注的看了一会，想伸手去摸摸那张脸，不由自主动了一下手，这才发现，两人的手掌还紧紧握在一起，他盯着那握在一起的手掌又看了许久，心下涌上一阵难言的感觉，半是惆怅半是释怀。
无论如何，这人已经到他身边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只要她能慢慢放下，他也就别无所求。
张璟言一张眼，就看见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目光深邃的看着自己，仿若在沉思一般，极为专注，脸上一红，连忙起身，却不料两人的手指还缠在一起，又是一愣神，等反应过来昨夜是自己握了她的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连忙放开。
等霜华和元香进了屋，楚长歌已经穿戴整齐，只坐在桌边喝了一杯早茶，见她收拾好出了来，两人这才一道去前厅。
老夫人，楚尚书，并着孙氏都已经到了屋子里，老夫人穿着一身鸦青色的常服，许是身子弱，外面罩了一件墨蓝色的暗花褂子，看着不苟言笑，孙氏是一袭暗红色的织锦绣花裙，上面搭着颜色稍浅挑花刺绣上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不曾到底眼底。
她应该有四十多岁，许是因为保养得宜，看着面色莹润，倒像个三十多岁的贵妇人，脸颊上有浅浅一道印记，涂了脂粉，已经看的不是很明显。
楚大人坐在她旁边，也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看见楚长歌，面上的表情极为复杂，似乎为这样一个儿子自豪，又似乎夹杂了一丝厌恶。
老夫人三个女儿都已出嫁，因而屋内再没有旁人，只两边椅子上坐着孙氏的长子和儿媳，再添上十岁的小儿子，还有一个平日比较得宠的姨娘。
此刻见了他俩进屋，孙氏率先开口：“这儿媳妇看着果真娇弱呢？难怪昨日长歌都不肯让我指派的丫鬟进房伺候，就怕冲撞了美娇娘。”
她阴阳怪气说完，又是一阵语重心长，“这长歌从小和我们不甚亲厚，可咱到底是一家人，你说你这丫鬟刚进府，就将这府里丫鬟手腕打折了，传出去到底不太好听。”
孙氏一说完，瞧见旁边的楚老爷面色阴沉了几分，心下更是得意起来，这楚长歌霸着正房长子的位置，又一身好武艺，自己动弹不得，保不齐要拿他身边人挨个出气。
那来历不正的妾侍是个难缠的，这刚进门的正房听说不能生养让她舒了一口气，可也没有轻轻松松放过的道理。
“孙姨娘多心了，是我吩咐不许让人靠近的，那两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我这院里下人多得很，你塞的几个侍妾现在也都闲着呢，哪里还需要再派人。”
楚长歌冷冷的看过来一眼，面色冷硬的说道。
“你···”孙姨娘一阵气闷，又转过头去，冲着楚大人软语撒娇：“老爷，你看他，姐姐都过世多年了，他还不肯承认我。”
“行了。”老夫人面色不悦的看她一眼，“在小辈面前像什么话，赶紧喝了茶是正事。”
老夫人一向就见不惯孙氏，却偏偏自己一个儿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又让她生了两儿一女，因而老夫人一般都在自己院子里，甚少出来。
不过心下对楚长歌到底有些怜惜，这会看见两人又针尖对麦芒闹开来，哪里还坐得住。
“父亲请喝茶。”楚老爷旁边的丫鬟颇识眼色，连忙将茶盏递了上来，张璟言跪在蒲团上规规矩矩敬了一杯茶，楚老爷喝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对她点点头，将一对质地上好的羊脂白玉镯递了过来。
张璟言道了谢交给身后的霜华，又跪在孙氏面前，身后的楚长歌面色阴冷的拧着眉，神色间都是忍耐。
“请母亲喝茶。”张璟言端着茶杯稳了稳身子，这一杯茶是孙氏的贴身嬷嬷递过来的，比刚才烫了许多，孙氏满意的看着她抿了唇忍耐的脸色，这才伸手去接，在触碰的一刹那下面的一只手不动声色伸出去些许，却不料张璟言突然凑上前来，将那一杯热茶整个泼在她衣襟上，整个人却是“啊”的一声轻呼倒在地上，蹙眉捧着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