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见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适应眼前过于明亮的光线。或者是说,有些不太相信眼前这明亮的一切。
她茫然的看着母亲的大丫鬟青夏看到她醒过来惊喜的样子,又看到春绮匆匆忙忙的过来,然后激动的说了一番终于醒过来了,老天爷保佑之类的话,然后又吩咐了在她房中随侍的二等丫鬟百合和海棠过来给她梳洗,让青夏在一旁照顾着,她又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不多一会儿,便是宁氏带着听歌听语还有前去报信的春绮一起过来了。
叶初见刚刚梳洗过,在看到宁氏的时候,她不由的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甚至孩子气的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宁氏却是激动的上前将她抱到怀里,微凉的额头轻轻的抵了她的额头,双眼含着泪光:“我的初见终于是好了,这热真是退了!”
“夫人,姐儿好了,您该高兴才是,怎的落起泪来了?姐儿这才大病了一场,此时定是腹中空虚,昨儿太医吩咐要熬些清火气的粥给姐儿吃,奴婢可是一大早就吩咐厨房备着了,您快擦了眼泪,折腾了这两日了,也陪着姐儿吃些!”一旁的听歌劝道。
“是啊,夫人,姐儿这好了,您可不能再哭了。”春绮也笑着上前:“夫人让我来抱着姐儿吧,您也吃些东西,芳嬷嬷临出门前还吩咐给您熬了燕窝粥的。”
听到丫头们的话,宁氏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用帕子擦了眼角,笑说道:“我这也是太高兴了,哪里就哭了。先把给初见熬的粥端上来,我亲自看着她吃了才放心。”
然后又低头在初见的脸上亲了,一脸爱怜的叹道:“我可怜的孩子,这两日竟是瘦了不少!”
那唇印在脸上柔和的温度,和那熟悉的清香的味道,还有这暖和的怀抱,无一不在向叶初见昭示着,这并不是一场梦,也不是什么地狱,而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她熟悉的家和熟悉的亲人。
纵然是有着十年未曾见过母亲了,但是母亲的音容笑貌,是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记忆里的,她绝不会认错!还有母亲身边这几个大丫头,她们在以后都是被母亲配了人,之后作为管事妈妈跟在她身边一直到她及笄的。只是在她成亲之后,因着侯府是孟氏一直在管家的缘故,竟是寻了她们的错处一个个将她们调离了她的身边,而她那时因着自己一直不孕,不敢跟孟氏据理力争,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心腹之人一个个离开自己。到了后来,她身边竟是只有一个素弦,是当初从她府中带到侯府的。如今想来,大抵这一切真是早就算计好的,他早有谋逆之心,甚至用了药物阻止她怀孕,这才从一开始,就慢慢的将她身边的得力之人都送走。而素弦,她最初不过是个负责洒扫,目不识丁的小丫头,最是不具有威胁性,所以她做主将她提为大丫鬟的时候,才没有被阻止。
听歌亲自端来了熬了许久的小米绿豆粥,这东西易消化,正是适合现在的叶初见。
待到那粥送入叶初见的口中,叶初见配合的咽了,感受着那甜甜的味道,方才有一种,自己可能真的还活着的感觉。若是梦的话,哪里会有这般真实的梦?母亲也在,听歌她们也在,包括这屋中的一切摆设,虽然与之后略有不同,但初见离开这里之时已有十岁,早已记事了,又怎会认不得!
许是真的饿了,也许是叶初见极力的想要发现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所以不知不觉,竟是吃了有小半碗的粥,倒是把宁氏给惊着了,忙阻止了一直给初见喂粥的听歌:“撤了吧,初见才大病初愈,许是真的饿了,但也不能吃的太多,这东西虽然易消化,但吃多了也难免积食。”
“是,夫人。”听歌忙撤了碗,又细心的给初见擦了嘴角。
这时,又有听语上前将初见接到了怀里抱着,然后春绮伺候着宁氏吃东西。
可能是看着女儿病好了,宁氏的心情好,胃口倒也跟初见一样好了不少,竟也吃了不少。
吃过东西之后,宁氏方才笑道:“瞧我,刚才还说让初见小心积了食,自己却又忍不住吃了这么多。”
一旁的听歌听见了笑道:“夫人,您这都累了两日了,一直都没有好好用过饭,今日姐儿身子好了,您也该松口气,多吃些补补才是。”
青夏倒是提议道:“夫人,今天天气好,依奴婢看,您不如带着姐儿去花园里转转,姐儿都在这屋子里闷了两天了,去晒晒太阳,也好过过病气。”
“哟,我看是你这个皮猴子在屋里闷着了,还偏要拖着夫人跟姐儿一起去!”春绮收拾了碗筷回来听到青夏的话,拿了手指去戳她的额头,青夏忙笑着躲了。
宁氏看着几人笑闹,倒也觉得一下子扫去了这两日的沉闷,便点了点头:“那就出去走走,给初见拿了那件带帽子的红色披风,仔细点儿别吹了风。”
“是,夫人。”青夏忙笑着应了,转身去取了披风,小心翼翼的给被听语抱在怀里的初见披了,又给她戴上了帽子,众人这才起身一道去了花园。
此时正是四月初的天气,风已经暖和了,阳光却不是很烈,暖暖的,叫人觉得很舒服。
初见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跟记忆力渐渐重合的景色,突然有些恍然,或许,她的人生,是真的重新开始了吗?她还记得母亲喜欢芍药,所以这院中种满了各色的芍药,待到花开的时候,满院的姹紫嫣红,风华绝代。有母亲旧时密友前来拜访看见了,都说母亲这满园花甚是漂亮,若是不举行花会倒真是可惜了。母亲却总是一笑置之,甚少与京中的夫人们来往。倒真是可惜了这满园的花,年年开的娇艳,欣赏的,却也只有他们风华楼的人。
而今,这满园的芍药大多已经结了花苞,想必过不了多少日子,就会花开满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