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唐凤灵并不介意这门婚事,反正唐将军驻守边关去了,偷玉之事也已真相大白,是时候找颗树吊死,向冥王复命。
唐将军临走时,突然问她:“对了,凤儿,你是在哪找到的玉胭脂?”
唐凤灵想了想,答:“后院的密林之中。”
“那偷玉之人是谁呢?”唐将军心中疑惑重重。
唐凤灵叹道:“爹爹,反正凤儿是无辜的。家和万事兴,是谁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关于玉胭脂的一切风波都过去了。爹爹好生保重身体,莫让女儿担心。”千年火凤的使命完成,唐凤灵死也该冥目了,就无须再搅得将军府风波再起,哀号再生,唐将军也好安心驻守边关。
唐将军欣慰的叹道:“我的凤儿真的长大了。”这才安心上马,带领十万将士,赴边关而去。
待得唐将军走后,她才开始慢慢想,她到底要怎样赴死。难道真的找颗树吊死?免了,吊死鬼舌头伸得老长,难看死了,冥王看了会笑话死我的。服毒?想我火凤来世三天,洗刷了唐凤灵的冤屈,又救了皇帝的性命,功德无量。却还要忍受毒发之苦,也太不划算了。跳江?难保到支撑不住的时候,我启动闭息术,那滔滔江水又能奈我何?割颈自刎?不妥不妥,鲜血横流,别吓着子琪才好。
边想边走,刺目的金色阳光,点点金彩,照得人睁不开眼。大理石铺就的街道上,偶尔有行人经过,皆频频回头,奇怪这位姑娘的奇异装束。
一把折扇生生横在了面前,拦住了去路。
“唐二小姐在想什么,如此出神?”唐凤灵抬眼望去,只见此人丝巾白裳,飘飘如仙,珠簪玉带,灿灿生光,明眸皓齿,雪肤樱唇,姿容清丽绝伦,不禁感叹,这人间怎会有如此好看的男人?
“我在想我该如何去死。”唐凤灵仍沉静在视觉的振撼中,一时口不遮言。
“哦?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死呢?”白玉郎见她如此直直的看着自己,失神失态,不禁问:“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他只是从子琪口中得知,唐凤灵神志模糊,记忆不清晰,没曾想,她连自己这位情郎都给忘了。当下摇头叹气,民间只说男儿薄幸,却不知还有此女,如此忘情,将这天下第一美男的情郎忘得一干二净,这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对其狂吞口水,无遮无掩的犯花痴,当下那个汗!
“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啊?”唐凤灵似细细的思索了一下,依然如此回答。如此美,难道是天际的仙人来指点她了?
“怪不得。一般女儿家见到我,胆子大些的,辟如像你这样的,都会当众掉下二两哈拉子。”白玉郎折扇轻摇,眼眸微眯,一幅自我陶醉之姿。
唐凤灵倒吸一口凉气,绕过他径自往前走。人间的男人,美则美矣,最受不了的就是自恋,不知天高地厚的自恋,天际的仙人,有这等姿色的,多了去了,辟如那惊天雷神,不仅美,且威武,不泛男子气概,也没见他得瑟如斯。
“唐凤灵。”白玉郎生气了,这世上除了唐沐青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恶魔,还会有谁敢对他如此不屑?
唐凤灵顿住了,转头问:“你有事吗?你没事就没烦我,我正烦着呢。”说完,迈开步子往前走。
可怜白玉郎一介文弱书生,想要撵上她,谈何容易。待得走近她时,早已气喘虚虚。
“凤灵,好好的,怎么想死呢?”白玉郎不依不饶,他为她忧心了整整两日哎,怎么一见到他,就想死呢?
唐凤灵脚步卒停,一把抓住白玉郎的领口,那白白的衣领上顿时染上了油污。MG,那可是刚抓过鸡腿和猪蹄的千年火凤爪哎,看你这等自恋狂如何消受得起。
“就是想死啊,皇帝要把我赐给那个靖王,盲婚哑嫁,我才不要嫁,还不如死了的好。”唐凤灵灵机一动,既然此人认识自己,那就为自己的死找个合理的理由吧,日后也好有人向将军大人交待,不至于觉得女儿死得莫名其妙。
白玉郎那原本嫌恶到极至的心似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不再计较白衣上的油渍,竟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原来,你是不想嫁给靖王啊,莫非舍不得我?”
唐凤灵一把将他丢弃在地,恼道:“神经,自恋。”此人是谁她都不知,又怎么会舍不得呢?摔你个屁股开花,看你还会不会认为我舍不得。唐凤灵得意的拍拍手掌,扬长而去。
白玉郎的屁股确实摔开了花,但摔开了花也比不上白衣受污重要,白衣受污更比不上唐二小姐宁死不盲嫁重要。
白玉郎一拍身上的污尘,望着走远的身影:“凤灵,你总会记起我的,就算记不起,你也会重新爱上我的。”
唐凤灵急急回府,在死之前,最令她放心不下的,便是子琪。
但她的簌雪阁中,竟不见了子琪的踪影。不详的预感笼罩心头,她拉住一个丫环就问:“子琪呢?”
丫环见她满脸污尘,一身夜行衣,那急切的眼神更是可怖,颤声回道:“在大夫人房里。”
唐凤灵丢下丫环便欲跑去大夫人房中,那丫环好心提醒:“二小姐,子琪姑娘在大夫人房里很好,您不如先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去见大夫人。如此冒然前往,奴婢担心夫人会责怪奴婢们没有伺候好二小姐。”
唐凤灵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这个大夫人,竟然还有胆子等她回府。而且还先发制人,先行带走了子琪,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妖娥子。
“还不快去打水,伺候本小姐沐浴更衣。”唐凤灵厉声吩咐。
青丝黛眉,鬓珠作衬,双目如星,顾盼生辉。一袭粉蓝罗裙上,海棠争艳。唐凤灵起身出了簌雪阁,这幅皮相,倒也是个精致的美人坯子。
匆忙行到大夫人的房前,丫环却说:“夫人正与张媒婆谈事,二小姐稍等片刻。”一脸的鄙夷,说话间也不见欠身行礼,说完,便不再理会唐凤灵。
唐凤灵怒火冲的涌起,捏住丫环的下巴,那丫环痛得眼泪横流,用哭腔求饶:“二小姐饶命啊,是夫人这么吩咐的。”
“你是说,是夫人吩咐你,对主子要这么傲慢无理么?”唐凤灵的手越捏越紧,细嫩的骨骼轻轻作响。
那丫环吓得脸色煞白,话不成音的求道:“奴婢错了,二小姐饶了我吧。”
唐凤灵的手猛的用劲,一把将丫环推开,那丫环踉跄倒地,爬起来躲到墙角,不敢再惹唐凤灵。
唐凤灵的脸上又露出一抹冷笑,敢情这么多年,这些丫环就是这样对她的,完全不把她这位二小姐放在眼里。现下,只要她多活一刻,便要扭转乾坤,绝不任人欺辱。
门倏的开了,张媒婆的笑声传来,见到门口一脸寒霜的二小姐,不禁讪笑着,张开血盆大口道:“给二小姐道喜了,二小姐听完,马上便会笑逐颜开了。”
“张妈妈,你先回吧,明儿个便带了人来提亲。”大夫人一脸和善,手上竟多了一串佛珠,她的手指轻轻的细细的抚过一颗颗佛珠,唐凤灵不禁冷笑,心道,人间的话,说得真精辟,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怕鬼敲门,便想求佛保佑,佛祖也是讲公道的,一串佛珠万万收买不到佛心。
送走张媒婆,大夫人这才道:“凤儿进屋吧,大娘正有事要对你说。”
唐凤灵跟在她后面,见她一步一步走得甚是坦然,一脸平静无波,仿佛今早那被吓得尿湿裤子的,另有其人。
“二小姐。”子琪见到唐凤灵平安无事,一时之间,感慨万千,短短两日不见,竟像是隔了咫尺天涯。
“子琪,我来接你,跟我回屋。”唐凤灵说完,便要拉子琪回簌雪阁。
“凤儿,你可知张媒婆是给谁做媒?”大夫人悠悠的呷了一口茶,兰花指夹着茶盖,说不出的优雅动人。
唐凤灵心下一沉,暗道不妙,目光狠狠的盯住那张优雅的面具。
“不错,正是子琪。也多亏子琪的福命好,被刘员外一眼相中,说是要纳子琪为第九房妾氏。那个刘员外,在京城颇有资产,而且坊间传言,他很会疼女人。你也别舍不得子琪了,子琪嫁过去,是享福去了。你要随侍的丫环,大娘拨一个得力的给你就是了。”大夫人的话淡淡的说着,像在讲述一个故事。
唐凤灵看向子琪,子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向她磕头:“小姐,救我,我不要做刘员外的妾氏,那个刘员外,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子。”
唐凤灵的目光中闪过惊愕,既而恨恨的看着大夫人。她为她隐瞒了真相,她竟是这样来回报她?
“放肆,六旬的老头子又怎么了?好在,你还年轻,过个一年二年,生个大胖小子,从此便有了着落了。纵然他一命呜呼,也绝不会不管你的。总比在将军府做丫环强吧。”
“子琪不愿意,子琪只想一辈子伺候二小姐。”唐凤灵的心猛烈的疼了,一辈子伺候她?她可是一个马上就要赴死的人啊,她死了,子琪怎么办?真要给六旬的老头做妾氏?
“现下将军驻守关外,如妃荣升皇贵妃,将军府上下都由我来打理,我说你要嫁,你就一定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