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小丫看着那几个恶奴脸上因为来人而瞬间闪过的惊慌,心中偷笑,看来自己猜中了,门外来的男人,恐怕就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了。
既然这些恶奴对这个男人还有几分畏惧,佟小丫就想着总算是来了个主持大局的了,她稍稍放下心来,就转而趴在梅宛如的肩膀上,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偷偷打量起这个看上去很重要的男人来。
佟小丫身处的这个房间很是低矮,加上时值冬天,仅有的一个窗户也被不知拿什么东西糊了,光线很暗。加之此时临近傍晚,房中的光线就更暗了,人影都有些朦朦胧胧的了。相对的,屋外的天光倒是还比较明亮,许是沾了明暗对比的光,男人挺胸负手地站在门口,身材虽然有些偏瘦,却显得很挺拔,皮白肉细,颌下无须,眉目清秀……呃,还是个小白脸儿。昀儿眉目虽未张开,竟也能看出与这个男人有四五分相似之处。
不过,佟小丫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这人也就是空生了一副好皮囊罢了,就看他家里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局面,这个人也不咋地。
鉴定完毕,准备看戏!
但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很快让她失望了——
那个男人断喝一声后,并没有如她所想地,走进房间,问明原委,主持公道。
他只是站在门外,目光往房中一扫,就皱起了眉头,手掩在宽袖之中抬了抬,似是想要遮住口鼻,却在手臂抬起一半时,心中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顿放了下去,只是,人也随之后退了两步,完全离开了房间门口,才皱着眉不耐道,
“时辰不早了,还得祭祖呢,莫要误了时辰!”
说到此,男人对上那位盛装妇人狠狠的目光,登时一顿,随即干咳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失态,故作正色道,
“大节日里,如此哭嚎,究竟为何?”
男人刚才一在门口出现,盛装少妇带着的两名丫鬟就很乖巧地侧身避到了两旁,此时男人的目光随着问话扫过来,就直直地落到了毫无遮拦的梅宛如母女身上。
佟小丫趴在梅宛如肩上,正对着门口,也就很清楚地看到,男人在看到她们母女二人时,紧紧地皱了皱眉,那冰冷的目光里,不仅没有丝毫温情,更是带着掩饰不住地嫌弃,甚至厌恶,那目光只是在她们二人身上微微一触,随即调转了方向,仿佛多看一眼,都令降低了他的身份,脏了他的眼睛一般。
如此情形,不亚于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让佟小丫从头凉到了脚趾头。指望这个男人主持公道,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她本来都打好了腹稿,想要替梅宛如和昀儿母子辩白一番,到了此时,却只能暂时放弃。
放弃的原因,一是,这个男人的表现,让她明白,她即使再如何辩解,也只能是徒劳。
二来,她突然想起,她甚至连自己在这里的身份还不清楚,更不清楚这些人之间的纠葛恩怨,她又如何开口?自己出头辩白的打算太幼稚了。
她这里心思百转千回,梅宛如背着门口,也是柔肠百转。
曾经她以为可以交付终身的良人,她为其日夜操劳,侍奉公婆,养儿育女的丈夫,一得势,竟完全变了一副心肠和嘴脸……
不但立刻娶了一房富户家的女儿做了侧室,不久又接受了上司的馈赠的一房美妾,甚至,为了攀附权贵,他还打算休妻另娶。纵容侧室小妾,对这娘仨百般欺凌,直至设计陷害,打定了注意休妻。甚至对他亲生的一双儿女也毫不疼惜,竟是要眼睁睁看着这母子三人被逼死也不伸手了……
梅宛如悲愤满腔,却无奈生性柔顺纯良,又是被男人降伏住了的,听得男人开口就是如此质问,心里委屈却说不出口,只化作无尽地泪水长流,几乎将佟小丫的衣衫都打湿了去。
佟小丫被梅宛如抱在怀里,肩头被她的泪水打的透湿,心里着急,却无法开口,只恨不得替梅宛如生出个嘴来。
那边的盛装少妇,见梅宛如如此,更是心里暗笑,满脸鄙夷,就连几个丫鬟婆子,也收了脸上刚刚一闪的慌张,随着少妇摆出一副鄙夷的嘴脸来。
门外的男人又皱了皱眉头,脸色愈加阴沉,冷声呵斥,“够了!大节痛哭,招惹晦气,更是对祖宗的不敬,还不止声!”
说完,也不再询问梅宛如母子痛哭原因,转身对着跟来的官家道:“梅氏冒犯宗祖,忤逆不孝,按族规该当……”
“啊……哎哟……”
男子的处罚令还未公布完,突然一声尖叫,盛装妇人揪着脖领子,惊叫着在当地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