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李雅姜闭目假寐的时候,头顶传来恶狠狠的声音,“死丫头,你竟然敢睡着!”
接着小腿一重,似乎被人踢了一脚。
李雅姜纤长的睫毛动了动,心中暗骂,死丫头,居然这么不长记性,敢踹她。
幽幽的睁开眼,杏仁眼迷茫的看着她,“兰姐姐,怎么呢?”
边说边揉被踢中的小腿,似乎这才意识到是躺在地上,她惊了一下,连忙从地上站起,脑袋压得老低,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孩。
总之,认错态度是非常的好。
两人又坚持站了半夜,终于有太监过来伺候皇帝洗漱上早朝。
层层叠叠的帷幔被依次拂开,露出里面的光景。
红纱帐内传出一道温柔的声音,“爱妃,可曾看到朕身上的玉佩?”
明明是很温柔的声音,李雅姜却听出了火山爆发,毛骨悚然的感觉,她甚至可以想象,现在赵羽一定是慵懒的摸着贺菲儿的脸,水雾氤氲的桃花眼温柔的看着她,吐出的字却毫无温度可言。
嫣红的菱唇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明显的幸灾乐祸。
刚睡醒,贺菲儿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臣臣妾不知!”
她的声线颤抖得厉害,帐外的太监觉察到气氛不对,顿住,不敢上前一步。
其他人也停下动作,低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沉默,诡异的沉默,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许久之后,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很温柔,不过,这次却听不出咄咄逼人的味道,“莫非是哪个奴才一时见财起意,偷了呢?”
李雅姜眸光一暗,不能动贺菲儿,所以是要拿她们开刀了吗?
果然,皇帝幽幽的问道,“昨夜是谁留守?”
“扑通”一声清脆的跪地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格外响亮。
“是是奴婢!”春兰战战兢兢的跪下,李雅姜也跟着跪下,低垂着脑袋。
红纱帐内,皇帝的声音慵懒得格外好听,“搜!”
“是!”
两个嬷嬷领命上前,作势就要将她们拉到一边,红纱帐内突然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止住了她们的动作,声音依旧慵懒好听,“不用,就在此地,搜完杖毙!”
李雅姜怔住,不会让她们当众脱衣服吧?她可没这个爱好!
春兰身体一软,“皇上饶命啊……”
两个嬷嬷瞬间从呆愣状态回神,迈着稳健的步伐上前,一人抓一个。
有些事情可以忍让,有些事情绝对不行,而这件恰好非常不巧的就是其中一件。李雅姜眸色一寒,袖中的手暗暗运力,刚要反抗的时候,春兰突然挣脱了嬷嬷的手径直向一边的石柱撞去……
“碰”一声巨响,接着那抹娇小的身体软软的滑下,额头汩汩的鲜血殷红刺目,喷射如注……
所有人愣住!
然后人群中传来悲天跄地的哭声,接着一人从红纱帐内滚下,踉踉跄跄的奔过来,“春兰……春兰……”
那人转头对满室的宫女太监惊叫,“太医……太医在哪里?……”
她哭得稀里哗啦,清秀的脸上挂满泪痕。
虽然知道春兰现在情况危急,若不及时包扎,很可能失血过多而亡,可是没有得到皇帝的许可,没有人敢去请太医。
李雅姜看着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贺菲儿,心中一叹,事情似乎闹大了!
皇帝有些动容,叹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东西不见了是小,关键是这样以下犯上,盗窃主子财物的行为恶劣之至!”顿了顿,声音渐渐悲伤,“此玉是朕的母妃留给朕唯一的纪念,母妃早逝,朕没有尽孝道已经是大不敬,如今却将她唯一的遗物弄丢了……”
一番话如泣如诉,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周围的人无不动容。
“子欲养而亲不待”确实是人生一大憾事,侍卫,太监,宫女都沉浸在各自的悲伤中,连原本哭泣不止的贺菲儿都安静下来,隔着红纱帐满眼心疼的看向他。
尽管知道赵羽是在演戏,但李雅姜头脑中还是难以控制的闪过一抹模糊的身影,那人背对着她,李雅姜拼命的想要看清楚,看到的却是周氏的脸……
自嘲的笑了笑,她在想什么呢!
皇帝伤心,奴才惶恐。
一机灵的太监主动献计,“皇上,圣物应该就在宫内,说不定遗落在某个地方。”
红纱站内,赵羽缓缓的开口,“嗯,说得有理,若是丢了母妃的遗物,百年之后,朕有何颜面面对母妃?爱妃,你能明白朕有多心痛吗?”
低沉的声音夹杂着难掩的痛苦,隐隐还有些自责。
贺菲儿挂满泪痕的脸上神色一正,言辞恳切,国母典范尽显,“臣妾明白,都是臣妾治下不严,才让皇上痛失所爱!请皇上下令搜宫!”
“爱妃不愧为朕的贤内助,朕深感欣慰,张嬷嬷,杨嬷嬷,你二人将那两名宫女带到一边搜身,宋玉,你带人搜宫不要刚过任何一个角落!”红纱帐内,皇帝井井有条的指挥调配,不放过宫里的一砖一瓦。
动作倒是大,不过,毫无意外的没有任何收获。
春兰倒是命大,太医过来简单的包扎之后,诊断的结果是,抢救及时,无碍!
出了这档子事,贺菲儿将所有的怨恨全数归到李雅姜的身上,整日对其冷嘲热讽,偶尔还会拳脚相加,并且给她取了一个难忘的名字——扫把星!
不过,她倒是不以为意,她忙得很,有句话说,人的感觉和思考不能并列存在,所以,在思考的时候通常会忘却感觉,她也是这样。
拿到玉印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暗影进行整理。
一、换位置,将接头的据点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上京城的西街另一个,其中西街为主;
二、定个期限,三年后,不想继续做下去的人,会给他们彻底的自由;
三、否定玉印的价值,重新打造一枚黄金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罗”字,并且颁令原来的玉印在一定的期限内还可以使用,前提是必须将所接收的命令告诉她,然后根据情况而定如何实施;
四、所有人放五天假……
尽管其中有些小波折,却还是在规定的期限即将到来的时候彻底的拿下了这股势力,如此,长久压在她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接下来的需要思考的是如何瞒过李凯奇。
按照约定,当天会有人在宫外接应她。
此事非同小可,谁掌握了玉印谁就掌握了这股可怕的力量,李雅姜知道,她父亲对此一定会很重视,一定会找个信得过的人前来。
在她的劝唆下,春兰果然向贺菲儿提出出宫置办东西的请示。那天,她和春兰一起出宫去像佛寺为贺菲儿求子嗣,趁着春兰虔诚的祈祷祈福时,她偷偷的溜了出去。
在约定的地点,见到的人竟然是乔装打扮的李凯奇。
李雅姜愕然,他还真是谁都不信任了呢!
简单的行了个礼,李雅姜毫无留恋的将玉印送到他的面前。
看到玉印,向来喜怒不溢于言表的鹰眸竟也忽地一亮,尽管极快,转瞬即逝,却还是被一直全身戒备的盯着他的李雅姜察觉。
粗粝的大手伸手接过那枚白玉质地的玉印,锐利如鹰的视线盯着手中的物什,目光深沉复杂,幽深如潭。
冷硬的脸上表情严肃认真,他不说话,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深沉阴暗的气息,令人望而止步。
许久之后,他突然抬头,深邃犀利的鹰眸直直的扫向她,目光深沉晦暗,隐含着丝丝压迫。
李雅姜确实心虚,尽管心跳得厉害,但头脑清明得很,她知道,就算那道视线盯得她头皮发麻,不敢直视,她也应该毫不犹豫的迎上。
因为李凯奇不允许背叛,从他本尊前来取令牌的这件事不难看出,他不相信别人!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予她做,无论是自愿还是形势所逼,都说明他还是相信她一点的。
正因为这样,他更是不允许她背叛。
深吸一口气,她需要镇定。
幽深宁静的杏仁眼无惧的迎上他的审视,妆容惨淡的脸上表情平静自然,不见丝毫躲闪或是怯懦。
她突然记起李凯奇对她说过的话:“如果害怕无济于事,那么不如坦然面对。”
“真正的强大不在于武力,而是内心的强大。”
“只要自己不认为错,那么就没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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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己打气,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