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醉成了这样?”梧桐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把我搬上了床,取来热水一点一点的与我擦身子,放了一半的床帐遮挡了大片灯光,暗暗沉沉,酒醉的视线一片迷糊,被锁在心底的陈年旧事今夜也喝醉了,扭曲着不肯放过我。
“玉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看着床上醉酒的人儿满脸泪痕,梧桐神色复杂,在我的耳边低声轻叹“你还是没有忘记过他,是么?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在我的怀中,你不曾一次叫过他的名字,丹儿,丹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窗外,雷声阵阵,大雨倾巢而出,一道白光划过,照亮了床上还在落泪的人以及床边清秀男人面上的淡淡恨意。
“嘶,好疼”我捂着额,一片悲凉。喝的时候痛快,却不想承担醒来的这份痛楚,头痛欲裂啊。“吱呀”的门声,我抬头望去,梧桐一身红杉,腰间黑色长带,凌乱的长发和宽松的红衣交错,一早起来就这么风情么?
“梧桐”我轻声唤他,他闻言,漫不经心的觑了我一眼,“你醒了?”“恩”我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他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他忽的停顿,眼里透出哀伤的神色,嘴角抹过一丝勉强的微笑,看着他这样,我的心也跟着抽疼。我拉着他细长的手指,搬过他瞥向一旁的脸,强势的眼对着眼,他有抗拒,“梧桐,梧桐”我轻喊,他终是停住了抗拒的身子,默默的与我相对。
我长叹了口气,“我不是扭捏做作的人,在感情上我从不拖泥带水,相爱,就要有担当的好好爱,不离不弃,不爱,那便是不爱。我便还是我。我不想对我爱的人有所隐瞒,也不想让我关心的人因我担心受怕。我想你也是知道玉棺的。”我暗中瞅了瞅他的神色,黑面神快快走,呜,呜&8226;&8226;&8226;我才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好不好?
我知道自己喝醉酒后是什么样子的,酒后吐真言,怕是什么都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倒完了。但我清醒且自愿的与他说,那自然感情也是不一样。
梧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神色不似刚才那般拒人千里之外,“你的事告诉我作什么?我也不愿听”我嘿嘿笑着倒在他怀里,“你不听也得听,你是我的夫君。就算日后我与李玉棺有什么,也是你做大,他做小的。我十分确定以李玉棺的性子是不会委身做小的,所以我也就说说。”眼见梧桐的神色又莫测起来,我赶紧的亡羊补牢。这家里,最没家庭地位的就是我了,谁的脸色都要看,还得出门挣钱。
反正都说开了,我也毫不隐瞒的与梧桐娓娓道来玉棺的事。原来佛哥哥与李少华早就觉得书院不大对劲,表面虽是对当朝天子恭敬,培养人才。暗地里却是结党营私,谋朝串位。而天子这方也是有意要消灭树大根森的书院,书院几百年的根基也不是一早一夕就能彻底连根拔起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天子却是下定了决心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掉一个。佛哥哥,菡萏,李少华皆是书院中人,已入泥藻,想要从中摆脱却是难事了。
最后佛哥哥想出了一个缺德的馊主意,从古至今,唯有男女的纠葛爱情能让人心怀怜悯,就是不论干了什么蠢事,玩物丧志也好,奋发图强也好,只要沾上爱情的边,众人皆是一脸的了无。
于是,他们便设计玉棺一起在全城百姓面前演了一出悲情的四角恋。玉材说,如不是为了我,玉棺是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要求的。玉棺与菡萏假意成亲,菡萏便以此由退出书院,李少华跟着伤情,一蹶不振远离他乡,浪迹天涯而去。佛哥哥暗恋少华多年,一直不敢表白,见此机会,尾随佳人,夺取芳心去也。没过两年,玉棺嫌弃菡萏无所出,休之。菡萏暗自垂泪,不忍负重,包袱款款告别两老,会情郎去了。遇天子暗探查询时,平安城的百姓谈及此事,绘身绘色,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皆各自摇头,叹息不已,本是官途顺遂,未来坦荡的人中龙凤,最终年轻气盛,也是过不了情字一关。
他们角色扮演的很好,在天子清剿了书院后,并没有继续追究他们。由于他们扮演的太好,我完全没看出来,所以他们的演戏却成就了我的人生。谁也不怨谁,太聪明的人一定会错过误入歧途的机会,以及错误带来的沿途美景,我找到了我的风景。
然而,对于玉棺,心里愧疚太大,压成了一道痕。不见他,这道痕我怕会越来越深。梧桐体谅了我的难处,给我半个月时间,让我处理好就回家,他说他会等我。如此的男人,我怎会舍得放手。当夜,两人便大战了一晚的江湖,很不幸得,我还是死在了沙滩上。
远远的,我便瞧见了城门口那单薄的身影,今日并不炎热,城门人来人往的热闹,混在人群中的身影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孤寂与高傲。“哥哥一直没娶,他遵守了你们的诺言,在等你。”玉材看着马车外,不甚在意的说道。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大公子好。”车夫下了马车恭敬的行了礼,走的时候还是坦坦荡荡的,想着见了面,大家各自唏嘘人生的变幻莫测一番,喝喝小酒,谈谈人生,这样便好了。此刻,我却连下车的勇气也没有。
“啪”,“堵在门口干什么,没事找抽啊。”小辣椒一路上就对我没过好脸色,现下更是直接把我踹了下来,我吐掉了嘴里的灰尘,刚想抬头回骂。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双白底的棉鞋,以及半截碧绿的衣袍,男人冷冰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如花,不可如此无礼。”我便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了。
呆了一会,见众人都没有反应,我又不能不要脸面的一直趴在地上,费力的爬起来,惨白的脸色浮出尴尬的笑,“嗨。”我故作轻松的对玉棺扬了扬手,却堪堪停在了半空。
一袭白发妥善的用玉环束在了身后,脸上布满了细小的肉痕,是鞭笞的痕迹。眼里醉人的风情消逝无踪,只留下行商的阴狠与冷漠。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脑子里空白的厉害。
玉棺疾步走了过来将我举在一半的手握住,很是吃惊的模样“牡丹,你回来了。”见我没有反应,又暗了眼睑,“如今我这模样,你是怕了么?”我抽掉了他握住的手,他僵了僵,也没了言语。
“玉棺,你能别笑的这么渗人么?”我伸手抱住了他,明明看到了他初见我时眼里带着的喜悦,虽一闪而过,但那灼人的光彩怎么也忽视不掉。还有我抽掉手时,黑色的眼中刹那腾起火烧般的怒意,随即隐去,面上却带着商人惯有的虚伪笑容,狼外婆似的。
“恩,你终于回来了。”玉棺没有回抱我,只是把头搁在我肩上,声音轻的像一碰就会碎似的,扫在我耳边,我跟着红了眼,颤声说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他忽的发狠的抱住我,眉目凶残勒的我压根儿喘不过气,“我这颗心已是支离破碎,你可还会要?”他咬牙切齿道,“我要,我要,就算是黑的,我也要。”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不知玉棺鼓了多大勇气才说出这话,这曾经无限风情的男子呐,为了表达我强烈的心情,我又补了一句“我发誓,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于是,我被摧残的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