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丛雪见平遥公主不出声,不晓得她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任凭她如何摇摆叫喊,平遥公主仍旧是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沉溺在一段自己的记忆中,久久不愿拔出。严丛雪从前也是见过几次她这个样子,一直也不知道为何,而每每这样过后,平遥公主的心情总是一落千丈,再不愿见人。
“殿下,纳威统领已经到了殿外。”
小内监尖细的嗓音将平遥公主由回忆拉回现实,她听得“纳威”儿子,浑身上下经不住一阵轻颤,上下牙齿不断的打着寒颤,触碰到一起。平遥公主没有说话,默默良久,她抬手将案边一盏热茶端起,吹了吹,分几口喝下,她的申请才渐渐稳定下来。
“叫他进来吧。”待得完全冷静下来之后,平遥公主下令将纳威传入宫殿之上。
小碎步一步一步的倒着,完全没有从前那股子虎虎生风的男儿神情。纳威身着绛紫色锦缎长袍,弯着脊背,一步步走进了大殿上。
“奴才参见平遥公主!”一声包含了无尽的思念,或许还有无尽的遗憾。平遥公主的心脏砰砰跳的飞快,直欲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她拼命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任凭纳威细细的公鸭嗓进驻自己的耳膜,平遥公主缓缓抬了眼。纳威此刻正低着头,默默站在下方,隐约的,他的身上还能够透出一丝当年的影子,可是,平遥公主知道,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纳威了。
“母亲!”平遥公主像现在的严丛雪一样,哭嚎着,哀求着匍匐在她母妃的裙裾之下,满眼泪水看,声嘶力竭。在金碧辉煌的碧云殿,两个侍卫将纳威死死的压在地上,控制在他们的手心。当年还是凌妃娘娘的凌太妃冷冷的看着跪伏在地的平遥公主,一脸倨傲。她在湖心亭看到了她竟然偷偷的和一名小侍卫私会,这是她万万不能容忍的,皇家血统不容得这种低贱身份的人污秽。
“哼,来人,把公主拉开!”凌妃娘娘根本不顾平遥的哀求,而是命人生生将她拉开,欲将她带离碧云殿。
“母亲!”侍卫大力拉着平遥公主,又唯恐将她伤着,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平遥公主瞅准时机,大力的挣脱开左右侍卫,纵身扑在纳威身旁,用尽力气将他牢牢包裹在怀抱中。
“不要伤他,要伤他,请先从摇儿身上踏过!”
“公主!”
纳威双手被牢牢缚住,只觉得铺天盖地黑了下来,平遥公主鼓起勇气挡在他身前,蔺地为他增添了许多勇气,纳威从来不知道,一个天家皇女,竟然能够舍弃身份,舍弃自身安危,将他牢牢保护住,这种情,他不是最该珍惜吗?他现在在做什么呢?竟然需要一个弱女子来保护自己。
“公主,你先出去吧,容属下与凌妃娘娘说几句话。”
纳威温柔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低低的吟诵这,平遥公主心如刀绞,她第一次听见这样温和的声音,看见纳威这样柔情的眼神。她迟疑着不肯出去,纳威就那样盯着她,第一次,她从纳威的眼中看到了不舍,与心痛。平遥公主意志坚定,却抵不过纳威如此深情,
“哼!带公主下去!”凌妃娘娘见此情景,仍然不肯罢手,从鼻孔中冷哼出声,命令侍卫们将平遥公主带下去。纳威眼睛一如从前,漆黑的,亮闪闪的。此刻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平遥公主,仿佛在祈求她,拜托她,告诉她相信他,他终是会有办法留在她身边,不离不弃,一辈子守护着。
平遥公主依依不舍的望向纳威,心中充满不祥的预感,可是她也看得出,纳威会有办法的,这个男人,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却给了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与坚定,这种感觉是她天之骄女这个身份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纳威爱她,重视她,她知道,他一定会有办法。凌妃娘娘默默的看着这两个人,你侬我侬,默默的叹了口气。
她也是从少女时代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何尝不能理解这种心思呢?她当年虽然通过选秀进入皇宫,可是印象中那一段朦朦胧胧的感情还在,正是因为这个,她不能让她重蹈自己的覆辙。当年凌妃还是少女的时候,因着不想进宫选秀,在出走的路上邂逅一名翩翩君子,两人暗生情愫,最终,因着他的缘故,自己一家险些被满门抄斩,她从来不知道,虽然她没有进宫选秀,但是对于官家小姐来说,就算没有进宫,也不能轻易的背着皇上和男子私交,因为,她们都是皇上的女人。
好在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过往,而皇上也大人大量,并不计较这些,一味跟她计较的,是那些满朝的老学究,那些看着他们家不顺眼的政敌们。
“娘娘!”纳威沧桑沙哑的嗓音将凌妃娘娘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请不要怪罪公主,我会证明公主的清白。”
“证明?”凌妃冷笑了一声,“你拿什么证明?皇家的清白岂是你一介小小侍卫就能够证明得了的?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像一个苍蝇一般,恶心。”
凌妃咬牙切齿,纳威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低头思索片刻,默默不语。
“纳威,你本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侍卫,说真的,我也不希望平遥以后记恨我,但是你们这个样子,对于我来讲,对于整个国来讲,对于平遥来讲,都不是一件好事,你也清楚,公主的命运是什么?”凌妃刚刚凌厉的气势渐渐收了起来,也许是年纪自己女儿未来要面临的事情,伤感了吧。
“属下明白,属下愿意一辈子守护在公主身边,护得公主周全,并且不会让任何一人怀疑质疑公主的清白。”
“平遥的命运自打她一下地开始,就已经是被决定了的,公主,就是要为了国家质检的和平做出任何贡献,她是需要去和亲的。你在她身边,无疑是更加给她抹黑,增加了她,甚至我整个国家的危险。”
“娘娘,请让属下证明!”纳威一脸坚定,凌妃娘娘不知道他为何反反复复的在强调证明二字,也想不出究竟他会怎样证明。便仰起脸,对着侍卫挥了挥手,侍卫将纳威松开,又将绑在他身上的五花大绑解开。纳威定定的望着凌妃娘娘,叩了个头,低声道:“请娘娘屏退左右,赐属下一个屏风。”
凌妃不敢掉以轻心,将屏风赐予纳威后。便带着手下走进内室,留下部分侍卫在外看守。片刻,只闻得外头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声闷哼,终于,这闷哼许是因着巨大的疼痛无法掩饰,终于忍不住哼出了声,那种惨叫,凌妃一辈子忘不掉,也是平遥公主一辈子难以言说的伤。
她在殿外等候时,听得殿内传出这种认不认,鬼不鬼的嚎叫声,心中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中关于忍不住箭步飞窜,来到大殿之上。碧云殿周围的侍卫全部看傻了眼,呆呆的站在那里,只有一两个反应敏捷的,在屏风之后来回忙碌,平遥公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下意识的感觉到,纳威不好,很不好,他就在屏风后,平遥公主便要跑过去,看个究竟。凌妃此刻也从内殿踏出,整个屏风上沾满了鲜红的血,呈喷溅之势,她登时被眼前的景象唬住。
“啊!”一声尖利的惨叫,平遥公主依然双眼翻白,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