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小午睡正香甜,突然听见外面刀剑相交声,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怎么回事?太吵了。”
李嬷嬷知道是外面的杂乱打扰了小主子的休息,“主子,您忍一会儿,估计是遇到贼人了。”
唐小小低低应了一声,她一直有午睡的习惯,若是没睡足,下午就会没精神。
这是车队首次遇到刁难,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越云带来的人她见过,都是难缠的主,本以为能应对的很轻松,没想到敌人训练有素,数目又众多,有很多居然三五一组合成了阵势。
越云眼看西北角要被撕破,哪里还稳的住,从白驹身上飞起,想要将那难缠的阵势破了,还没等他到地方就被一红纱覆面的年轻女子给拦下了。
女子一身红黑条纹的翻领劲装,黑发披肩,面纱外露出一双满含杀意的水眸,出手极其刁钻狠辣,招招全是要害。越云心急,怕那位小公主在出些什么意外,下手也越发急切起来。
“主子,是箭矢的声音。”书瑶眸子越发如墨,身子微微前倾。
“我们下车。”唐小小能很清楚预知危险,所以在书瑶出声提醒的时候就拉着李嬷嬷下了车,书瑶紧随其后。
三人刚离开,一只玄铁寒箭夹杂着千钧之力洞穿了车身,铁箭擦入了马头,马匹哀鸣一声,马车轰然倒地,只听咔嚓一声,马车居然四散开来。飞散的碎末打在三人的身上,唐小小的袖子被划破了,好在没有见血,她的表情很沉重,“书瑶,对付射箭之人你有几分把握?”
书瑶沉吟了一下,“要是杀死不足一分,要是拖住有四成把握。”
书瑶这么说很客观,但此时也别无他法,唐小小说道:“好,那人要是一会出手,你便将人拖住,最好引开,不要硬缠,以自身安全为主。”
“主子,您身边没人保护怎么行?”
“我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出动就有这么多厉害的人物,越云应该会有后手,接应的人应该快到了,你的任务便是将那人拖住,箐红她们会暗中协助你,你们要顺着这条线摸清他们的底细,一定要探到他们的老巢。”
“书瑶明白,主子您要多保重。”
“嗯,你先去吧,这里不用担心。”
书瑶领命,一错身就消失在了原地,她的身影很是飘忽不定,闪躲腾挪很没有规矩可言,就像喝醉了酒的佳人在舞蹈。
越云被红衣女子拦住脱不开身,又看马车被一箭射了个对穿,直接被肢解,心里虽不至于慌乱但是也有些沉重,好在人没事,箫敬之第一时间就带人将小公主保护了起来。
唐小小此次出嫁穿的衣服都是非常正式的,裙式很繁琐,衣服边都很长,这个时候在地上被士兵护着移动,硬是踩了好几下裙裾,气的她直想将裙裾撕了,奈何衣料质量太好,死活撕不动,只能用手提着,“李嬷嬷,这次真不该让您陪着我的。”她看着鬓发凌乱一直护着自己的李嬷嬷,心里有些不好受,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她又要少个亲人,让她如何能受的住。
“小主子您又说傻话,嬷嬷陪了您这么多年,哪能舍得离开您呢。您这是嫌弃奴才老了吗?”
“又说胡话。”
越国的援军终于在大家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出现了,越云这时候才彻底松了口气。
“哼,今日便饶了你一命。”红衣女子将越云逼开,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被护在众人间的唐小小,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她退走的速度非常快,根本不给越云去追的机会,瞬息间就是好几十丈的距离。
红衣女子退走后,那些黑衣人不但不退反而发起了自杀式的攻击,目标一致,唐小小一下子就成了靶子,所有的刀剑全向她招呼了过去。
救援的兵已经到了外围,越云松了口气,看着那个狼狈的身影,他想以皇家优良的血统怎么会生养了她这么丑的公主呢,他这一愣神的功夫,时间在这一刻就定了格,一只弩箭穿透了人群射了过去。
唐小小听见脑后的风声,瞳孔便是一缩,这弩箭的速度十分迅疾,并不是冲她射的,在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但是她的行为快过了思维,拉着嬷嬷原地一个旋转,时间匆忙只来得及避过要害,下一秒心口一窒,瞳孔扩大,背后开出一朵鲜艳的血花,她想,疼,真疼。
“主子。”李嬷嬷双手颤抖的接住她软倒的身子,衣衫上立刻渲染出片片血花,她整个人都吓傻了,只是惶急的抱着人,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越云回神后来不及骂人,向弩箭射来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他看见一抹淡绿色衣裙的书瑶裹挟滔天的怒焰杀了过去。
他在顾不了太多,直奔向那个又丑又蠢的笨蛋公主,心里低低咒骂着,死也活该,活该。
他从呆傻的李嬷嬷手中将人接了过来,表情阴冷的厉害,但是动作带着小心。
“将军,是卑职保护不当。”箫敬之也有些慌神,这一箭射得可不轻,箭头又带着倒钩,一个大男人受了这一箭都不一定能抗过去,何况是娇滴滴的公主。
“跟你没有关系,先搭建起一个营帐,然后将军医找来,速度快。”越云的语气已经很不好了,眼神阴晴不定的看着怀里疼的直冒冷汗的唐小小。
箫敬之不敢耽误,召集人手搭建帐篷,同时又让人将随军的军医找了来。
越云黑着脸,小心翼翼的将人抱了起来,只觉得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分量,他心里也不好受,恨不得将人提起来暴揍一顿,只听过奴才为主子去死的,还从没见过主子舍身为奴才挡箭的,他忍不住低吼了一声,“你说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天下就没你这么蠢的。”
唐小小正疼痛难忍,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烧着了,被人吼的直接红了眼眶,“对不起,我疼,真疼。”唐小小从小被养在皇家大院,被皇兄捧在手上含在嘴里,长这么大不能说没受过伤,以往就是被蚊子小小叮咬一口,她都要撒个娇,何曾被这么凶狠的瞪过吼过,此时后背中箭,差点就对穿了,能不疼吗。
唐小小的表情委屈的厉害,额头因疼痛出了细密的冷汗,却只抿着唇,可怜兮兮的说着我疼,就和猫叫似的,越云很烦躁,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他的心又痒又疼,疼的时候似针刺,痒的时候又好似有刷子刷过般。“不许哭,忍着,自作自受,疼死活该。”明明那么丑装什么可怜,他的语气很冲,动作却轻盈的厉害,就怕让箭矢扎的更深。
唐小小疼的小口抽气,小黑脸因为失血过多似乎也没有那么黑了,等越云将人抱到了搭好的帐篷里,才发觉小丑女已经疼昏了过去,自己的衣襟被她一双小手拽的紧紧的,他粗辱的拉开了,将人趴着放到软软的床褥上,
李嬷嬷跌跌撞撞的跟了进来,失了神的陪在一旁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流眼泪,恨不得一刀结果了自己。
“滚一边哭去,哭丧呢。”越云很不理解唐小小的行为,也许她确实在乎这个嬷嬷,但是他看她极其不顺眼。
李嬷嬷忍了哭声,看他在一边护着,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靠上去,只好在床的一侧三米远的地方跪着,祈祷着小主子平安无事,她情愿受罪的是她,看着越云有些粗辱的动作,李嬷嬷哑着嗓子,“是老奴的错,老奴万死不足以赎罪,但是老奴求您,驸马爷,求您轻点,主子打小就怕疼。”
越云冷哼,也不搭话,怕疼?怕疼做什么傻事,真要疼死了也是自作自受。
随行的军医是越皇亲派的皇家御医,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小王爷吉祥。”李太医背着药箱几乎是被箫敬之架着进来的,衣衫有些凌乱。
“别扯那些没用的,滚过来,看看这人还有没有救。”越云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上,他阴沉着一张脸,很有压迫力。
李太医经常面圣的人也架不住这股子压力,唐小小的后背已经被血水侵透了,整只弩箭没入了三分之一多,“王爷,这弩箭有倒钩,难就难在拔箭,随军又没带麻药,这疼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有没有危险?”越云双手缩在袖子里狠狠的握着,冷冷的说道:“犹豫什么,我会护着她的心脉,你记着,手稳点,快点,我只说一句,人绝对不能出事,不然全员都跟着陪葬。”
李太医知道这位主不是一般人,要真是出了什么意外小王爷不杀他,唐皇的怒火也能杀了他十万八千次。
越云点了她周身的大穴,将人搂抱到了怀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太医的动作,看着他将箭矢周边的衣物剪开,又将伤口周边的碎肉用烤过火的医用刀片去,又根据箭的走势斜斜切了一个刀口。
唐小小疼的直想折腾,浑身都湿透了,昏迷的时候也不安生,一个劲的喊着疼,她不大声哭喊,只是小声的呜咽着,越云听着听着,心也跟着疼起来,跟针扎似的,他死死将人固定在怀里,他的下巴不时能碰到她汗湿的额头,那颗冷硬的心不知不觉就变得软了,温声哄道:“乖,忍忍就好了。”
等李太医做好了准备工作,越云运掌力贴在她的胸口处,护住她的心脉后,他喊了一声拔箭。
李太医吞了一口唾液,心一横将箭矢拔了出来,带起一片血花,李太医赶忙取过一旁准备好的已经消过毒的纱布给她消毒止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唐小小疼的一口气没喘上来,缓了很长时间,一口心血就喷了出来,吐了越云一身。
越云也顾不上嫌弃,伤口很深,皮肉外翻,拔箭的时候唐小小生生被疼醒了,水润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都有些扩散,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淌,偏偏没有力气哭出声来,疼成这样,张口第一句话却是,“李嬷嬷呢?”
“死了。”越云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就要往这边爬的李嬷嬷,箫敬之从小跟在他的身边,当然知道主子的脾气,这个时候过去也会被一脚踢飞,他好心的将人拦住了。
“死了?”唐小小激动了,整个人都挣扎了起来,一口咬在了越云的脖子上,越云疼的直皱眉,他腾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随手抓了一个东西就塞了进去,“不许咬。”
唐小小又疼又急又怒,大眼睛眨了眨,带起一串泪花,那纠结的小样子格外的脆弱,当然前提是她不乱折腾。
李太医刚将血止住,这口气还没松透,这边又乱动了起来,“王爷,这伤口不能动弹啊。”
“嗯。”越云很干脆的在唐小小后脖颈来了一下,一下子就将人打晕过去了,顺手将她嘴里的汗巾拿了出来,还体贴的擦了擦带出来的口水,“包扎吧,安静了。”
李太医睁大了眼睛,心想,我的爷哎,好在温柔点吧,这人都伤成这样了,又一想只要人没死,就跟他没有多大关系,“王爷,这伤口日后怕是要留疤了。”
越云皱了皱眉,“有命在就行。”
其实唐小小只有脸又皱又黑,身上的肌肤都很白皙滑嫩,李太医不敢乱看,只是简单的将伤口的血止住上了药,包扎需要穿过前胸,只能留给贴身照顾的侍女,最后李嬷嬷得到了将功补过的机会。
越云也不拿正眼看她,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