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整齐划一的将箭放下,没有一丝杂乱的声音。
蓝瑾瑜蹲下来扶着容懿,给他把脉。容懿喘着粗气,看着蓝瑾瑜的眼睛,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无论她是不是有意设计都已经不重要,毕竟她还是来了。“小瑜……”话未说完,唇边便吐出大口鲜血。
容缳满腔全是怒意,在看到蓝瑾瑜时全部喷发出来,用力的将蓝瑾瑜推开,打开她搭脉的手。“这下你满意了,你要的无非就是置我们兄妹于死地,如今还假惺惺的回来做什么……我们不需要你的可怜……”
蓝瑾瑜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使劲的摇着头,并不看容缳,对着容懿道,“太子,我根本不知情,你相信我……”此刻似乎如何的辩白都已便的没有说服力。
晏卓看着蓝瑾瑜担忧的眼神,上前一步,“瑜儿,回来可好?”
蓝瑾瑜听着身后清冷的声音,对于一点点残存的温情都已被他亲自打压消碎,由失望变为绝望,于他来讲究竟什么可以不被利用。
蓝瑾瑜回头看着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漠视与轻蔑,“回去?你凭什么说回去……还是我现在于你来讲还有利用的价值,你不舍得抛弃这颗棋子,若是有一日我没了作用,你也会一同除去。晏卓,终是我太晚才看清你……今日我求你,放过他……”
晏卓听着蓝瑾瑜字字清晰,心上宛若刀铰,一寸寸的剜着他的心,自己又一次利用了她,她对自己竟是如此的恨吗?“瑜儿……以后我会全力补偿你,不要离开我,可好?”晏卓眸光带着殷切,乞求的看着蓝瑾瑜,伸出手,慢慢向前靠近。
蓝瑾瑜眼神有一丝的犹豫,似乎是不曾见过这样的晏卓。
眼见自己的手就要接近她,蓝瑾瑜猛的从靴子里拿出匕首,对着自己的脖颈,“不要再过来,放我们走……”
晏卓倏的定住,手就僵在那里,不敢再前进,他以为以前的过错,他可以用今后的一生来弥补,来偿还,却不想自己在决定出手时已经注定了永远的失去。
干咽了一口,闭上眼,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静的只能听见容懿重重的呼吸声,夜风慢慢的吹过,带起地上的几片落叶簌簌作响,她带着威胁决绝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依旧是那么清凉如水,可听着却是那么的心痛。
释然的转过身,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爱,本就不属于自己,既然如此,不如放手,自始至终,自己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品尝着孤独,平常着寂寞,尽管如今身居高位,睥睨天下,自己依旧是孑然一身,何必再将她留在身边自欺欺人呢。
凌云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缓步出现,“主子,不可放了他……机会稍纵即逝……”
放吗?不放吗?她就在里面,难道要将她一起置于死地吗?即便每一步计算的很好,但终是没算到自己也陷得如此深……
淡漠的开口,寒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似是用尽了力气,“放他们走吧……”他自是知道此次放虎归山意味着什么,容懿于自己来讲,从来都是不易攻克的大敌。
蓝瑾瑜回首看了看鼻息渐渐微弱的容懿,费力的搀扶起他。紧紧包围的黑衣人整齐划一的让开一条道。
声音幽幽的从身后传来,蓝瑾瑜身子倏的一震,“下一次,朕不会再放过你。”晏卓回过身,不再看她的背影,径自上了马车。
蓝瑾瑜看向容懿,几近昏迷的神情微微有了一丝变化,不以捕捉,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
容缳虽是出身高贵,骄纵任性,但也并非不明白事理。白皙的脸庞似乎还挂着泪珠,此刻不言一句,没有一丝的骄矜之气,安分的跟着,不言一句。似乎是卸去了所有骄傲与不满,满心满眼担忧着因为自己而受伤的哥哥。
两人搀扶着容懿蹒跚的前行,此时天已泛出鱼肚白。只是那灰蒙蒙的天,压的低低的,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又回到之前的破庙,蓝瑾瑜一丝不乱的处理伤口。熟练果断的拔出与心口偏离分毫的箭,用随身带着的草药先行止血。
相对于蓝瑾瑜与容缳两人尴尬的身份,一直以来的沉默似乎变成了最好的相处模式。
容懿拔剑以后便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淅沥的雨从兜兜转转了一天,夜幕再次降临,西方的最后一点亮也慢慢消失。
蓝瑾瑜出去买药,为了不引人注目,几种药材分开跑了几家药铺来买。在他们兄妹离开南越之前,一切都是不安全的,晏卓的爪牙遍布,怕是一个不小心又会身陷囹圄。
容缳安静的看着容懿的睡颜,四周也很静,只能听到嘀嗒的雨声,甚至连两人的呼吸声都一并埋没掉。
看着哥哥不曾舒展过的眉心,坚强隐忍的泪水不自觉的流下,哥哥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说自己是娇花,经不起风吹雨打。可尽管如此,哥哥依旧事事宠着自己,让着自己,如今就连生的机会都留给自己。死得那个人应该是自己啊……不知自己长久以来的骄傲自信来自何处,是不是在所有人眼里,自己都入晏卓所说的一无是处……或许自己才是最可悲的笑话,天真的活在自己编织的美好的梦里,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那么固执,如今一定是另一番光景……
生疏的为容懿换着帕子,沾着凉凉的雨水,贴紧他滚烫的额头。容缳伸手挽住容懿的手臂,像小时候自己的摩搓着,“哥哥,缳儿好久都不曾这样唤过你了……你说哥哥这个民间的称呼太普通总是不让我唤,你说要缳儿要什么哥哥都给,你说还说要看着缳儿出嫁……”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低的微不可闻,轻轻的叹了口气,拭去眼角的泪水。
“缳儿嫁不了人了,缳儿变坚强了,再也不哭了。哥哥起来可好……”柔柔的声音回荡在空挡的小庙里,分外的清晰。
蓝瑾瑜站在雨中,轻叹口气,快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