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甚至不知道现在要摆什么表情,拜托,那时候她只是随便说说啊,皇上就真的给她赐婚?
而轩辕行,听了这话,却再没抬起头来,只跪在那里,少年身影还是偏瘦,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倔强,仿佛已经是一尊不会动的雕像。
御书房内没有声音。
就连秦徜临,也不由将目光停留在这个倔强的少年身上。
渐渐的,他垂首跪着的地面,出现了一滴血迹,随即犹如墨染宣纸般,血迹一滴滴滴落下来,落到御书房从北江运来的上好白玉石上,凝固成和少年一样倔强的红影。
楚楚也默默在他旁边跪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那血迹,却已经一颗颗滴落在她心上。
承泽帝皱眉看了许久,在他凌厉的目光下,轩辕行却没有丝毫退缩。
最终,他只能叹了口气,道:“行儿,你这又是何苦?君无戏言,延宋世子与宋楚楚婚事,早已经成了定局。”
轩辕行没有抬头,任由额上火辣辣的疼,任由血迹一点点低落,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亮,坚定而带着乞求。
“父皇,儿臣自知不像太子哥哥那样,是国之栋梁,是治世之才。但是儿臣对父皇的尊重与敬爱,并不比任何人少,父皇,儿臣并不想违抗您的命令,也未曾杵逆过您的命令,更未曾想过质疑过父皇的决定。”
“父皇坐拥江山,儿臣知道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大局中不可或缺的一步,但是……”
少年终于抬起脸来,血迹流过他高挺的鼻梁,他一双清澈的眼睛,直直看向他一生中最崇拜的父皇,带着乞求,一句一字道:
“父皇,儿臣从未曾求过您,这次,儿臣希望您能成全。朝廷的公主小姐并不少,而延宋世子名声在外,没有了楚楚,帝国的姑娘都可以取代她。但是,楚楚在我心中,却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我只有她而已。父皇……”
楚楚震惊的看着轩辕行,她从小与他长大,却未曾想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竟默默的隐藏了这样深的心思。她毕竟还小,并未曾想过这些问题,只是听了轩辕行这话,除了震惊,就是无所适从。
仿佛有人已经把他最好的东西给你捧到面前,而你,却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受得起,也从未想过自己能拥有。
“儿臣参见父皇,见过延宋世子。”安媛公主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请安之后,见跪在地上轩辕行的模样,冷冷一笑。
“大胆!皇弟,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在这里左右父皇的决定?也不怕在延宋世子面前丢了脸?”
目光一转,又看到了一旁跟着跪在一边的茫然的楚楚,眼神一冷,笑道:“皇弟,你一向懦弱,却不想,今日竟然为了左相之女来反抗父皇?说出去,真真是笑掉天下人大牙。莫非真如国师所言,你胸无大志,一生碌碌?”
轩辕行目光一怒:“皇姐,你莫要欺人太甚!”
“居然敢反抗了?谁给了你这么肥的胆子?小心回去看好你那个还关在冷宫中的母妃吧。你竟然敢来求父皇,那我倒要问问你,你有什么资格来乞求父皇?又有什么筹码,来与延宋世子争?”
这句话犹如一道雷电,劈得轩辕行一张清秀的脸上血色尽褪。
犹如一根根针,正戳到他内心最痛的地方。当心底最不甘心,最黑暗的地方,被突然拿出来,暴晒在太阳之下,他方才明白自己的可笑与无力。
承泽帝皱眉,第一次厉声道:“安媛,你一进来,就教训你弟弟,可曾记起还有我的存在?还是,你觉得你手中那二十万兵权,就能让你父皇站在你身后了?!”
安媛一惊,立刻跪了下来:“父皇,儿臣只是不愿见皇弟犯下大错,方才忘形了,请父皇恕罪。”纵然她手中有兵权,但父皇若是要收回,易如反掌。父皇是在给她警告。
承泽帝没有接话,只转头看楚楚:“楚楚,这件事因你而起,你认为如何解决?”
楚楚心里一凉,立刻低下头来,不敢看承泽帝的眼光。
她从来未曾想过这样的问题,让她如何回答?若是选了阿行,那宋家无疑是给延宋直接甩了个脸,后果她不敢想象。最佳的选择应该就是听从皇帝的安排,可如果这样说,她又如何对得起跪在自己身边,额上还留着血迹的少年?
无论她选什么,皇帝都不会给她一个好的结果,这只是试探而已。楚楚纵然再不懂事,却从来未曾想过要将家族推到风浪尖口。
进退两难之间,楚楚心中无比迫切的希望爹爹与哥哥都在身边。
长久的沉默,安媛忍不住道:“父皇,左相之女的身份,又与皇弟有这样的纠缠,如何能配得上延宋世子?”
承泽帝抬眼看着她:“哦?安媛,难道你愿意?”
安媛心底一阵雀跃,愿意,她怎么会不愿意?她求之不得!
还未来得及斟酌如何开口方才不失作为帝国唯一公主的矜持,一直没有说话的秦徜临却开口说话了。
有些清冷的声音,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底,有人是痛不如生,有人是嫉恨不已,有人却震惊异常。
“方才,三皇子说,朝廷有许多姑娘,可以替代楚楚。但是,除了楚楚,其他人,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