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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周末,雪停了。初夏出走之后,一直住在小米的家里,倒也相安无事。这一天,爸爸带着外公和外婆去医院复查,家里只剩下小米、初夏和妈妈。“砰砰砰—砰砰砰”,透过猫眼,林可儿看见一张陌生的脸,隔着门问:“请问你找谁?”

“我找萧初夏。”说话的是位中年妇女,“我是她妈妈,来接她回家。”

林可儿不明就里,开了门,请初夏的妈妈进来了。接着敲了敲小米的门,便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小米和初夏穿着睡衣走出卧室,秀兰看见初夏,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着她的胳膊,“躲到这里来了,回家去。”

小米走上前去,拉住李秀兰,“阿姨,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说,您先不要那么激动,先放开初夏好吗?”

秀兰上下打量着小米,“你这女娃,就是上次在医院的那个吧。好好说,你把我女儿藏起来怎么没先和我好好说?”说完,理也不理小米,拉着初夏就往外走。

小米慌了神,她用力的拽着李秀兰,被李秀兰一把甩到地板上,彭咚一声。

“小米,你没事吧?”初夏用力挣开妈妈的手,跑到小米身旁,“小米,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小米挣扎着站了起来,圆睁着眼睛,“阿姨,这里是小区,你要是在这样的话,我就叫保安了。”

听见这话,李秀兰不高兴了,她怒瞪着小米道:“你叫啊,我就不相信这老妈带自己女儿回家还能犯过法不成。”说完,拉起初夏的手继续想门口走去。

“我不回去,死也不会去。”初夏声嘶力竭的喊着,小米见李秀兰怎么说也不听也开始帮着初夏掰李秀兰的手。刘秀兰双手拽着初夏的手腕,双方开展了拉锯战,林可儿听见双方的争吵声,走出卧室。忽然“刺啦”一声,初夏睡衣的袖子一下子被扯断,露出光洁的手臂,两排深深的牙印赫然显露在外,李秀兰打了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可儿奔上前去,拉着初夏的手,一脸惊愕的凝视着那两排牙印,仿佛它是吸魂的魔盘,将她的三魂七魄抽离了一般,她颤抖的双手轻轻的抚摸着那两排牙印,眼中沁满泪水,她将满目的柔情投在初夏痛苦的脸庞。

李秀兰上前一把抓着初夏的手臂,拖拽着要向门口走。林可儿大吼一声:“松开你的手,这不是你家的咸菜地,容不得你撒泼。”说完,她怒视着李秀兰,“你最好放开她,要不然我就请保安请你出去。”

李秀兰先是一怔,她没想到这么个白皙文雅的女子会这么大声的吼她。其实在朴实或许还带着愚昧的农家妇女对于那些懂知识有文化的城里人总是怀着一份敬畏的心,这种敬畏来源于对那些人的未知,当然还有她们强大的物质后盾,所谓‘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争’,所以林可儿这一吼,着实让李秀兰吓了一跳,她不由的松开了初夏,但是作为人的那种自尊心让她鼓起勇气做最后的辩驳:“她是我女儿,怎么管她是我的事情,你们管不着。”

林可儿冷笑一声,“她真的是你亲生女儿吗?还是你拐过去的?”

李秀兰听着林可儿的冷笑有些毛骨悚然,她不敢直视林可儿的眼睛,她想也许是初夏把这一切的事情都告诉她们了,所以她们才会这么理直气壮的把初夏留在这里;但是为了老二,她不得不豁出最后的勇气了,“就算她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养了她二十年,我就是她妈。”

林可儿冷着面孔,走到李秀兰面前,“我说她是你从拐子那里买来的,是不是?”

李秀兰睁大了眼睛,开始有些悚,当初收下初夏的时候,课没问清她的来历;她辩解道:“她是,她是人家不要了,送到我们家的,怎么可能是我买来的。”

小米恶狠狠的冲着李秀兰说:“是你买的童养媳。”

林可儿先是一怔,接着她凄楚的瞥了一眼初夏,一步步紧逼着李秀兰,“送到你们家的,那好,谁送的,叫什么名字?如果你说清楚,那她就是你从拐子那里买来的。这样是真的,那就不是叫保安,而是直接请保安送您去公安局了。”

李秀兰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她也从电视看到过拐卖儿童是很大的罪,她李秀兰吃不起;若让她说出真相,看这家的样子一定很有钱,若是在帮着找到初夏的亲身父母,那她刘秀兰岂不是帮人家白养了二十年的女儿。这笔账她会算,她不干。她想只能胡搅蛮缠了,即使带不走初夏,至少自己也能全身而退,回到家里在想办法。她鼓足勇气看着林可儿,“你别想诈我,当年她爸妈都死了,我是看她可怜才收养她的,走到哪儿,我也这么说,她萧初夏就是我李秀兰的女儿。”

“李秀兰,你叫李秀兰,李秀莲是你什么人?”

李秀兰不想在和这个女人纠缠,她能说出她姐姐的名字,说不定就知道初夏的真正身世,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她转而看着初夏,叹了口气,语气柔和起来,“夏啊,妈妈知道你不乐意回去,妈妈也不逼你,妈养了你二十年,不图别的,也就想老来有个安生地;既然你不愿意,那妈也不强求了。”说着,眼睛扑闪扑闪,擦擦眼角。

林可儿见她闪烁其词,故意岔开话题,便继续步步逼近,紧盯着李秀兰,“我在问你,李秀莲是你什么人?”

经过刚才的舌枪唇战,李秀兰此刻到比先前镇定了点,“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李秀莲。我今天来只是想带着夏儿回家,既然她自己不愿意,那随她了。但是夏儿啊,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不是你的,妈妈也是为了你好啊!好了,我回了。在外好好照顾自己,妈走了。”

李秀兰走了,林可儿倒坐在沙发上,刚才激动的情绪让她觉得很累。她微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初夏换了衣服,倒了一杯水放在林可儿的面前,林可儿睁开眼睛,“初夏,你手臂上的疤痕是什么时候就有的?”

初夏原本以为昨晚和小米的谈话被林可儿听见,今天她才会理直气壮的和妈妈这么理论,竟然她什么也不知道,那这是什么回事呢?她蹙着眉头,“我不知道,妈妈说见我的时候,就有了。我想着也许我是一个不被父母祝福的孩子,我的到来本生就是一个错误吧。”

林可儿拉着初夏的手,坐在了自己身边,她满怀柔情的注视着初夏,纤细的葱指抚弄着她的长发,“你一定是带着父母的祝福来到这个世界的,若不是这样怎么会生的这么乖巧可人呢!或许他们有他们的苦衷,只是你不知道呢!”

“阿姨,你和小米说的是一样的,怪不得你们是母女了。”

“呵呵,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的;小米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心,如果她——,”林可儿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太多了,她停下来,想好好理理自己的思绪,这个上午不怎么平静,但是她觉得有一丝曙光正拨开她二十年来的阴云,她期待着,并酝酿着一个计划——拨开云雾见青天!

初夏没有问下去,她知道小米正坐在自己的卧室中看着书,也许刚才的谈话她已经听见,林可儿这么维护自己,让初夏感到极大的安慰,这种安慰一部分来自林可儿;一部分来自小米,小米陷入深刻的矛盾中,她一直凝视着林可儿,她惊讶的眼神透露着自己的感伤,林可儿的激动不是因为她,林可儿做为自己的妈妈关心初夏更甚于自己,林可儿看着初夏所流露的真情是她小米可遇而不可求的,而这样的遇见比中彩票还要难,小米的矛盾像一盏透明的玻璃灯,让初夏觉得心里的某一块地方亮了。她坐在小米称之为妈妈的人身边,那样自在的享受着她的安慰,心安理得感觉着这个女人的温柔,这一切来的太快,她不想想太多,她觉得此刻就应该理所当然的享受。

李秀兰憋着一肚子气回家了,打开家门,老大和老二坐在门前吃着饭,老伴还没回来。

“怎么,我就说那死丫头是定不会回来的,你偏偏要去碰个没脸。”萧健拍了拍他的瘸腿。

“小夏还好吗?她没什么事吧!”萧勇问道。

李秀兰瞪了一眼萧勇,没说话,自顾自的走到了卧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起来。萧勇见状,赶忙过来安慰,但是自己原本木讷,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倒是萧建一副善解人意的摸样看着李秀兰,“妈,我知道你们这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已经让你们操了二十多年的心了,现在还让你们为了我受那家人的气,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和爸爸。”

李秀兰听着,心里一阵阵泛酸,她觉得儿子长大了,懂事了,明白她们两老的苦心了。

萧健接着说:“妈,要不,咱们就把初夏还给她自己的爸妈算了。”

萧勇听见了,一脸的惊愕;李秀兰更是茫茫然不知所云,“说什么呢?她爸妈早死了。”

“那是李秀莲说的,初夏的爸妈没死,只不过李秀莲怕咱们抖出她的事罢了。”

“什么没死,你怎么知道没死?”

“我那天和朋友出去玩儿,正巧看见大弟(李秀莲大儿子)和几个人赌钱输了,他说他们家有一个金库,每年能进项不少钱呢,人家不信,他就说每年都会有一个很体面的人到他们家给她妈妈一打钱,让她好好照顾他女儿!我就想李秀莲家里没有女娃啊,应该是咱们家初夏,然后大弟又说,那个体面人和他们同村的一户人家沾着亲,那些人就给他赊账继续赌钱。我就找到那个家人,准备去问个明白,没想到还真让我猜准了,我刚到那儿,说了我是谁,打哪儿来,他们就把李秀莲找来了,那家的老头就问着这么多年的钱哪里去了,李秀莲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那老头气的当场就昏过去了。我一看也吓得跑掉了。”

“就这么些,没有了吗?”李秀兰问。

“没了。我是想我们再去找李秀莲,让她把钱吐出来,凭什么我们帮人家养女儿,她坐享其成。如果是那样的话,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没有啊。再说了,那家人既然比较体面,想必也是个大户人家,免不得给我们一些补偿的。说不定啊,你和爸爸的养老都没什么问题了。”

“屁话,你以为初夏是大白菜吗?想买就买,想卖就卖啊。”

“她当然不是大白菜,她啊,比大白菜值钱多了。要是初夏回到她们家里的话,能不念你和爸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情,说不定还能接你和爸去城里过上舒坦日子呢。”萧建说着说着,好像已经看见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向自己飞来,这几件破旧的砖瓦房也改头换面一派富贵景象。

李秀兰不说话了,她是真的很恨她这个姐姐,听萧建这么一说,愤怒赶着趟儿的涌向脑门,她恨不得一步跨到李秀莲家,打的她满地找牙,但是她不能,她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做,她不想失去初夏,二十多年的女儿,就这么不翼而飞,她的心也会疼,但是初夏这丫头这么不听话,还帮着外人欺负自己,她的心也被狠狠戳上了一刀,痛着呢。她在衡量着,是要钱还是要初夏。

萧勇也没有说话,他在想如果真的像萧建说的那样,那他是不是应该将真相告诉初夏;但是如果不是呢,那么初夏依旧逃不了这个火坑,说不定还会更加的悲惨;还有一点萧勇遗漏了,不是他故意遗漏,只是他不愿意这么想,那就是他舍不得初夏,他疼着这个妹妹,更甚于自己的父母和兄弟,也更甚于疼着自己。如果初夏走了,那也许就顺带着把自己的心带走了,他很矛盾。

萧建急了,“我说,你们倒是说句话啊,行还是不行,要是行的话,那我明天就带你们去找那家人和李秀莲对峙。”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开始放光。

“对什么峙,初夏是我李秀兰的女儿,谁也改变不了。”李秀兰有些犹豫,她要再多一点儿时间考虑,至于考虑些什么,她也不清楚,她的心里忽然间乱糟糟的,像被猫儿抓着一般。

萧勇没理会萧建的话,他觉得这个二弟做事从来是金钱至上,他不想和他说的更多,也不想理会他下面要说的话,他走出房间,开了院子的门,离开了家。

萧建莫名其妙的的哼哼了一声,“你们啊,就是舍不得那死丫头!”

李秀兰叹了口气,以前不觉得,但是想到也许真的会失去这丫头的时候,她的心的某些地方开始变得柔软,她想着从小到大,初夏都是个乖巧的孩子,勤快、学习好,初夏是她李秀兰的女儿,这一点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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