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坐在废弃的铁轨旁,看着眼前空旷的原野,小米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度过的夏天,那时候,每一晚都会看见萤火虫在身边忽闪忽闪的飞来飞去,像极了寻找未归儿女的急切的母亲,它们偶尔会落在小米的掌心,小米说:“去找你的孩子吧,她们一定在等着你,在一个角落等着你。”萤火虫忽闪忽闪的,飞远了,不见了。
忽然她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丫头,怎么又偷偷跑出来?”艾尔递给小米一杯热奶茶,坐在了小米对面的那道铁轨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小米。
“家里很闷,就出来透透气。”
“唔,是吗?那林枫那么着急的到处找你,干嘛?”艾尔一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小米,一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长发。
小米紧张的抓住艾尔的手,急切的问道:“你告诉他,我在这里了?”
“要是告诉他,现在你看见的还会是我嘛?”
小米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艾尔将小米的手放在掌心,“要我不告诉他,可以,但是至少得让我知道原因吧!”小米凄楚的看了艾尔一眼,满心的忧伤像是四周朦胧的雾气,空间被切割成方块糖大小,每一块都塞满了小米黯然和沉默,留下那凄楚的一瞥,在艾尔的脑海中久久徘徊。
艾尔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身站了起来,“好,我请林枫来问你。”说着,拿出了手机。
小米快步走上前去,不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艾尔急切的扶起小米,“摔到哪儿没?摔疼了吗?快,让我看看。”
“不要告诉他我在这儿,不要。”小米的眼睛中闪着泪光,紧紧抓住艾尔的手,带着乞求的声音哽咽道。
艾尔扶起小米,看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将小米揽到了怀里。一阵温暖席上心头,小米再也无法抑制,大声的痛哭,周围安静了,连原来的虫鸣哇语也听不见了,艾尔抚摸着小米的秀发,“哭吧,哭出来吧。我们的小米,尽情的哭吧。”
那一晚,小米不知道哭了多久,只是看见下弦月升起来的时候,听到了很远的乡村传来的鸡鸣。
小米和艾尔依偎着一直坐在那条废弃的轨道边上,感觉着深夜的凉气慢慢的侵袭而来,小米渐渐安静下来,看着远方的天空,星光开始暗淡。
“艾尔,你困了吗?”
“没有,一点儿也没有。”
“那,你累吗?”
“我嘛,除了你,还真找不到让我累的事情。”
“呵呵!”
“不过啊,只要小米能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我甘愿更累一点,更累一点。”
“艾尔,我常常想:上帝是公平的,他从你身边拿走一些东西,总会用另外的一些补上。”
“唔,那上帝拿走了你什么东西,又用什么补上了呢?”
“上帝拿走了我一部分的爱,又用另外一部分爱补上。”
“我们这个年纪,谈‘爱’还太肤浅。因为爱是恒久忍耐,而我们常常心浮气躁,不明就里或在错误的时间爱上对的人,留给后来惋惜;或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换来深深的遗憾!总是错,错,错。”
“呵呵。”
“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对,只是爱分很多种,你只说了一种。”小米靠在艾尔的肩上,继续说道:“艾尔,一个人的同一种爱会有不同吗?”
“恩,要看爱的对象是谁了。”
“因为对象不一样,爱的程度也不一样,是吗?”
“会有不同,但是也应该会有相同的。”小米睁大了眼睛,看着艾尔,“会有相同的,是吗?”
“你是不是想说你妈妈?”
“我……”小米低下了头,再次沉默。
“你知道为什么父母情的爱是最伟大的爱吗?”
“为什么?”
“因为父母对于孩子的爱,是出于一种本能,而后天的爱情和友情则是要经过不断的考验和试探,在相互信任和理解、宽容等等诸多的人类美好的素质中慢慢培养起来的,就像是一棵树的成长,要在彼此的心中种下爱的种子,并且让它茁壮的成长,你需要用爱和宽容去浇灌它,然后再暴风雨中要同气连枝去抱紧它,你还要用包容和理解去杀死可能存在的小虫,还要用坦诚和信任去治疗它可能出现的疾病。”
“恩。”
“小米,放弃林枫是因为同情,还是你真的对他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小米沉默着,没有说话。艾尔继续说着:“从一开始,你仿佛一种习惯似的照顾她,安抚她,我承认她的家庭环境的确让人怜悯,但是任何的同情都是由限度的,一味的去付出,她会觉得你对她的照顾是一种理所当然;也可能在你无意的言语间让她感觉到内心自尊受到践踏,那么她不会感激你,她会嫉妒你,怨恨你。你懂吗?”
“嫉妒?怨恨?”
“小米,也许以后你会明白,但是我希望是在你受伤害之前。我想林枫那个笨蛋一定是被她的楚楚可怜给弄昏了头,男人都是一样,总是会对柔弱女子产生感情,但是通常很难分清是同情还是爱情,又或者开始是同情,之后日久生情,升级为爱情。小说里的完美故事都是这么写的。”艾尔的叹息声很沉,“还有,我一直不明白这和你妈妈能扯上什么关系,在对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我感觉,她带给你的痛苦比任何人都多。”
“艾尔,你说的朋友之间要信任和包容,要友爱和谅解,对吗?”
“恩,怎么了?”
“因为一些事情,因为我现在的一片混乱,等我想明白、理清楚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这一切的一切。而现在,请你就这样陪着我,好吗?让我不至于一个人,总是孤独到天亮。”
“我陪着你,我陪着你,我会陪着你一直到天亮。”
东方的天空,启明星升了起来,四周的景色也开始渐渐变的明朗,新的一天开始了,太阳出来的时候,又会孕育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