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意地看着他,用我的表情告诉他,这个年头,不会玩点策划怎么行呢?
他抖了抖衣衫,叹了口气说:“算了,以你捅娄子你的能力来说,我还是跟紧点吧,免得哪天,你把别人玩得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听完他的话,我的脸立刻就僵了,话不是这么说的吧?人家不是都说,免得你怎么死得都不知道,怎么到我这儿就变味了?也就是说,他更在乎别人的死活?
我哇得一声就哭了,边哭边念叨,“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呀,别人的相公都是生怕自己的娘子吃亏,我的相公怎么就生怕别人吃亏;别人的相公都是生怕自己的娘子受委屈,我的相公怎么就生怕别人受委屈;别人的相公都是生怕自己的娘子有危险,我的相公怎么就生怕别人有危险;别人的相公都是生怕自己的娘子丢了命,我的相公却是生怕别人丢了命;别人的相公——”
“够了!”他大喝一声。
我被吓得泪水立刻收了回去,还一抽一抽的。
他缓了缓口气,轻声说:“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我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声比一声高,“那你还吼人家~”
“我只是想清清嗓子~”
“那你还不许人家哭~”
“我怕你哭坏了眼睛~”
“那你还不承认错误~”
“对不起,吓到你了~”
“那你还不哄哄人家~”
……
“你还不理人家~”哇得一声,更亮了。
然后我的嘴被捂住了,“全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行了吗?”
我马上点点头。
“那我松手,不许哭了啊!”
我又点点头。
他慢慢松开手,带着几分警惕,终于全部放下。我很令他满意地没有哭,他长吐了一口气。我冲他笑了笑,接着咧开大嘴——
他绝对是反射性得捂住了双耳。
但预期中的魔音穿脑并没有发生——人家打个哈欠不行啊!哭了这么久,很伤元气的哎~
月黑风高夜,绝对是个逃跑的好时候,但可惜有人不懂,在如此月明星朗的夜晚,做得却是如此不风雅之事。
在我目光所及处的是一个灰影和一个白影,他们正小心翼翼、鬼鬼祟祟、走一步望两次地、以让人无法容忍的龟行速度前进。
我扭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他,叹气道:“你说,咱们是不是有个超级笨的女儿?”
拜今晚的超级明亮的月光所赐,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好笑与无奈。
“既然决定让他们跑,又何必多此一举,跑这儿来看。”
相公啊,你可真是不明白我的心。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的逃跑技术如何。可,唉,我真的不得不说,就他们两这样,就算是没有人发现,他们一晚上又能跑出多远?天一亮,还不是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了回来!”
我相公笑着说:“小孩子嘛,什么也没经历过,你还指望她能怎么样?这些年来,咱们的日子确实太平静了些,她又从来没独自出过远门。更不要说偷跑这回事了。”
我不满地说:“就算咱们艳儿什么也不懂,那封煜这小子也是跑过两天江湖的,连这点小事都不懂吗?”
“我看他是根本就没想过能跑掉,所以索性也就不死命的跑了,省得回来时得走更多的路。”
我哼哼了两声,“看来这小子满奸诈的嘛!和你当年有的一拼。”
“我比他聪明好不好,你可比咱女儿难伺候多了。”
嗯,看得出来,他今晚的心情很不错,原因呢,大概就是看到有人肯陪他女儿玩吧!他宠女儿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我撇了撇嘴,朝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家伙走去。虽然说,我的女儿是笨了点,他们的逃跑又显得是那么的可笑,而那个小子大概正在算着我会出现的时间,但是,我还是得出现在他们面前,因为——我那个女儿不好好教育教育,哪能天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我决定给她上闯江湖的第一课。
当我的手触摸到不同的两个肩膀时,两声几乎一模一样的惊叫声直冲上我的天灵。天啊,真有几分魔音穿脑的气势!当然,我是决对不能形于色的,而且也绝不会告诉他们,我已分辨出了两声尖叫的细微的不同之处——一个是真吓到了,而另一个是装出来的。不过说到这儿,我还真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演技高超,瞧他那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的样子,好像真的是被抓到后心里害怕到极点的样子。这点我绝不怀疑,他肯定是受到了他老爹的真传,瞧他老爹在我和大美女面前演得那场声唱俱佳的演出。当时我还真差点被糊弄住了。
“行啊,想往哪跑啊?”我阴阳怪气地说。
我那个傻女儿瞧了那个臭小子一眼,声音抖啊抖得说:“我们想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木材做梁。”
我故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细细打量了他们一遍,在他们惊疑不定中,“哦——”了长长一声,“这样啊。”我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
我那傻丫头竟呆呆地长出了一口气,真以为糊弄住我了,我心里那个气呀,在你眼中,你老娘就这么白痴啊,这么烂的理由就想糊弄住我啊。反倒是那个臭小子一脸怀疑地看着我,他肯定不相信那个说法真可以让我相信,只是也没有把怀疑说出口。谁那么笨啊,自己往枪口上碰。
“正好,我和你爹在外面赏月,今晚的月色真的很不错,又明又亮,有什么也清清楚楚地照见了,一点都不怕会不小被个什么小石头、小树桩给绊倒了。”我一招手,他只好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我挽住他的胳膊,笑道:“你看,我就说我女儿最乖了,怎么会想跑呢?更不要说,还穿着一身白,在黑夜里多耀眼啊。不过,幸亏她走得不快,不能碰到什么人,还不把人家吓死——以为见鬼了呢!更别说,这身衣服还是我新做的呢,打算出门时穿,你看咱女儿多贴心呀,生怕衣服不合适,先帮我试试,免得不合身,穿出去让人家笑话。”说到最后一句时,口气就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恶狠狠了的。
看着女儿红得不能再红的脸,我相公实在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我识相地收住了话。
我的笨女儿,你要是再不明白为娘的意思,为娘就干脆把你掐死了算了,省得出去丢人。
女儿期期艾艾地发出了声,“只有这身是劲装,别得实在是不方便。”
我在嗓子眼里轻哼了一声,“既然如此,衣服给我好好保护,要是扯破了,我——”后面的话未说,但威胁之意尽露。
“嗯,知道了。”我和女儿对视了一眼,心虚之中又尽是高兴。唉,我这个傻女儿,我该拿她怎么办呢?
实在是不想看她在我面前的白痴模样,我一拉相公的胳膊,“相公啊,我想去那边看看。”
他拉住我的手,向他们相反的方向走。走了几步,我又回头道:“别忘了,我的房子可是着落在你手上了!”我别有深意在看了那个臭小子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和我相公去甜甜蜜蜜了。
其实真的不是我自大,我像我女儿那么大时,整倒了一堆成名之士,但唯一的例外,就是我的相公。天生相克吧,在别人拿我没辙的时候,我也拿他没辙。
“你说,逃跑这个馊主意是谁提出的?”我摇摇他的手。
他一脸理解地说:“肯定是艳儿的主意。”
“为什么?”
他叹了口气,解释:“封煜想要骗走咱们的女儿,肯定是要讨好咱们的,你让他干的活,他不敢不干。而咱们的女儿呢,又心疼他没有做过这种事,就想和他一块逃跑,想等你气消了再说。所以说,肯定是咱们女儿提议的。”然后他用你满意了吧的神情看着我。
我就是喜欢听他慢条斯理地说话的样子,而他呢,也很有耐心地说给我听。每当这时,一种简简单单的幸福的感觉就会漫上心头。
“其实,做给他们的衣服,就明着说做给他们的,何必要拐弯抹角的呢?”
“谁说是做给他们的?”我才不甘心承认这种事情。
“哄得了他们,哄得了我吗?”
我无语,世上还有谁会比他更了解我呢。的确是做给两个孩子的,毕竟他们终会离开我们,开始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但他们还小,还太单纯,还不明白这个江湖的险恶;可我不能禁锢他们,也不可能永远把他们纳入羽翼下,那么我只有在我可以给予的范围内,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而不告诉他们衣服特别的最大的原因,是不希望他们产生依赖,希望他们可以用真正属于自己的能力来在这个江湖立足,那个时候,他们将不再需要天蚕衣的保护了。而现在他们还太小,还不会真正理解怀璧其罪的道理。只有不知情,才能真正坦然;只有不依赖,才能真正成长。女儿,我希望你能快乐,但更希望你能坚强。因为惟有坚强,才能在任何情况下保护好自己。
而我能做的,真的不多。
艳儿,你能了解娘的苦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