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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低垂。

花瑶晨起,竹林中练习裂穹九诀。

英儿立于一旁,手中拿着擦汗的手帕,眼睛一瞬不眨,看着花瑶凌然霸气的身姿,满心满眼的崇拜。

“英儿——”随着一声大喝,灵动诡谲的声影腾然跃起,掩盖了身后太阳的光芒,刺目的剑光一闪,朝着英儿刺去。

出于本能反应,英儿将随身软剑一抽,急急抵挡。

剑被挑落,铮然一声倒插在身后的泥地中,英儿吃痛的揉着手腕。

“英儿,注意力不集中,还有,凝气要拢,再来!”

软剑再次“嗖”地一声回到英儿的手中,却震得英儿后退了数步。

她不是有意为难英儿,若这丫头以后要跟着她,必须苦练武功,只有强者才能立足,她自会尽力保护英儿,但若有意外……她不想一生悔恨,便只有现在多让她吃些苦!

数招过后,大汗淋漓。

两人一齐躺在竹叶铺平的绿甸上,以臂枕头,透过斑驳的竹叶望着天空。

“英儿,你的武功是谁教你的?”她早有所感,这丫头一直在藏露锋芒。

“一个中年男人,我不记得相貌,他蒙着面,那日我被大夫人与四夫人教训,满身伤痕,不敢回集草阁,便来到了这竹林后的溪水边洗伤口,也就是在那时遇到了那个人,得了他的一柄宝剑和几招指点。”英儿的表情似在回忆,不像是骗人。

花瑶目光深了几分,英儿的这柄软剑和招式,看起来不简单,应该是上乘兵器武学。

英儿是在十岁被三夫人捡回来之后一直伺候南宫花瑶的,那么英儿的身份,也许,不仅仅是一个弃儿那么简单。

“小姐?”英儿有些着急看着花瑶晃神。

“英儿底子不错,要勤加练习!”

“是!”英儿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俨然是得了夸赞后的兴奋。

回府时,花瑶一眼便看见了上次拜访鬼爷爷碰到的小童,此刻她正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往南宫府中瞟去,手中拿着一个黑布包裹的物事。

她倒忘了,今天刚好是三日之期。

“九小姐——”小童语气沉闷,一双红肿的眼似比上次更重,极其庄重的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花瑶。

背转过身离开,花瑶看到了他抹泪的动作。

心没来由的一颤。

“英儿,我出去一下。”

手中的箭弩咯得手掌生疼,也不顾英儿在身后呼唤。

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小童的表情很奇怪。

“鬼爷爷!”

这一次她没有敲门,很是粗鲁的一脚踹开,可怜的门歪了一半,发出咯吱咯吱风烛摇曳的颓败声。

没有听到预想中的责骂。

花瑶迈步走入屋中,难得除去了初见的脏乱,平整洁净,桌凳也用木块补齐,地面光洁,纤尘不染。

走到后院,花瑶目光定格在那株铁树下,思绪一下子被抽空般空洞骇人。

天幕在此刻响起隆隆雷声,一道惊电,似要将天空撕裂。

冷冷的风吹拂着花瑶的衣裙,青丝浮动,一层水雾渐渐隔离了花瑶眼前的清明。

她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小心翼翼就像害怕打扰了沉眠中的人一般。

雨水就在此刻瓢泼挥洒,抖落了一地的泥泞。

泪水混合着雨水纵横,花瑶的膝盖重重跌在水洼泥泞中,溅起的泥渍污了她如玉的面颊。

伸出的手指颤抖,抚摸上那一个个如刀刻沉痛的字眼。

“鬼爷爷——”一声低泣更像是呢喃。

她早该知道,她早该知道才对!

头重重地磕在墓碑下的泥地上,一声一声,混合着雨水赤红醒目的色泽没入到泥土中。

蜷缩着的身体,似要将自己缩小到足够被这场雨水洗刷掩埋。

“唉——”一声沉定清远的叹息。

一把油纸伞横亘了天空与泥地的距离,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身侧。

有温暖的气息将花瑶包裹,她呆滞地抬起头,污泥秽渍,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像被人抛弃的小兽般,眼中是迷茫无主……

墨隐弯下身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丝毫不介意她身上的深泥污渍,他只知道她现在需要安定,需要灵魂的救赎。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此刻的花瑶卸下所有防备向着那温暖的源泉靠拢,指甲深深嵌入体肉中,麻木般不知疼痛。

“这是他的选择,他无愧此生,你也无须自责……”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一瞬,雨过天晴。

花瑶与墨隐并肩坐在苍冷的露台上,花瑶一双眼眸红肿,自责若海啸般吞噬着她的心。

“是我害了他!”花瑶懊丧的抓住自己的头发,恼怒地竟像要将头皮一并扯起。

墨隐伸出手制止了她这一自残行为。

“讲个故事给你听?”

墨隐对着迷茫的花瑶扬唇微笑,温润如泉的眼波让她躁动不安的心也随之平静。

十多年前,魔尊乱世,江湖纷争。

却有一男子凭着对武学的痴迷自创剑法,自炼兵器。他的造诣极深,武学登峰造极,是众望所归的江湖新霸主。

就在大家以为他能击退魔尊,重掌江湖,平定纷争之时。

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爱上了一名比他小二十岁的女子,为了她,抛弃了自己一生的执着追求。

众人大怒相逼,不惜以他深爱的女子为筹码,他扬言若有人敢动她一分,便血溅天下!

只是那女子深明大义,主动离去,为了让他死心,嫁给了当时新上任的安阳县官南宫海为三夫人。

心灰意冷,肝肠寸断,他将自己关在密室之中三年不问世事。

三年后,他与魔窟洞主于碧海涧鏖战三天三夜,一剑刺中魔尊心肺,却也被魔尊飞起的一掌击落万丈深崖,自此,再无音讯。

那女子知晓,欲随他而去,却意外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为了孩子,她忍痛活了下来,直到那女孩五岁,一场大火,失了踪迹。

有人说,她的尸骨在那场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只是,那落崖的男子竟意外没有死去,凭借着顽强的意念,大抵是想亲口问问那女子当初为何要背弃他。

当他得知所有一切和女子失踪也许死亡的消息后,他将自制的裂穹剑横于颈间,惟愿与她黄泉聚首。

但那个才满六岁便失了娘亲的女孩打消了他的杀念,他一生没能护得住心爱的女子,便要用自己余生护得那个孩子,那个与她十足相象的女孩。

于是他在凤城开了一间铁匠铺,隐姓埋名,一直在暗处静静关注着女孩的成长,给予所能给的一切帮助

……

墨隐话落,若绒羽轻柔的目光淡淡铺洒在花瑶身上。

难怪南宫花瑶能相安无事活到十五岁,并不单单只是得了皇妃姐姐南宫花容的庇佑,在更早之前,就已经有人在暗处保护着她……

那么英儿口中所谓的九死一生逃脱大难,也许,有多次都是鬼爷爷在暗中相助。

花瑶一时心绪难宁,倒不是难以接受,只是愧对,若鬼爷爷知晓她并不是真正的南宫花瑶,那么……突然有一种偷了别人东西的羞愧感。

“并不只因为你是她的女儿,而是这块玉……”墨隐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花瑶衣襟外的这块蓝玉身上。

“是——身份的象征与命运的昭示。”

墨隐后一句话很轻,若鸿羽,顷刻间被风声淹没。

花瑶不再言语,起身,掸了掸衣裙上结块的污泥,向着铁树走去。

双膝跪地,对着那墓碑重重磕了三个头:即便我不是真的南宫花瑶,但我以我重生两世的生命起誓,绝不辜负您剑诀的托付,我会让它名动天下!

“师父——”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随着眼角抖落的脆弱,最后一滴眼泪沁在眼角。

所有的伤心难过便在此刻,入土掩埋。

而她,仍旧是那个万事不恼、无坚不摧,拥有新灵魂的南宫花瑶!

温暖的手掌落于花瑶的肩头,带着温情的抚慰。

花瑶有一霎恍惚,但很快,眼眸恢复了一贯的平和无波,她淡漠的转过头,看着雍雅如月的银色面具男子。

自密叶剪影中抬头,凝眸,微微启唇:“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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