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旨,宣新科状元叶青华上殿。”殿前公公的吆喝声音从太极殿一直此起彼伏的传到南天门之口。
叶青华身穿大红色的状元袍,顶戴花翎,从南天门到太极殿,一路低着头,行跪拜大礼。这一路之上所有朝臣无比赞许有加。他是自金龙王朝开国以来第一个三元及第进翰林院的最年轻的状元郎,不仅满腹经纶,而且相貌俊秀,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可谓是前途无量呀!
叶青华一入太极殿,就行起了三跪九拜的君臣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幻想着他们夫妻重逢的画面,远不如今天一见来的震撼。只是他已经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痴心错付的——夜清华了。
三年前,亲眼见到疼爱自己的父亲惨死在刑场,昏厥了三天三夜,夜氏九族满门抄斩,就因为她曾经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对家族犯下了一个滔天大罪。都说自己的父亲是乱臣贼子祸害江山遗臭万年。殊不知,这大好河山原本却是她的嫁礼,助他青云直上。他却是这般恩将仇报,怎不让人发指。
“叶青华”从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起,他就一直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能当上开国以来第一个状元郎,官拜丞相指日可待。只是这名字却为什么这般熟悉。每每从自己的口中念出都会让他陷入无比漫长的回忆,搅动着他的灵魂一般。
看着眼前沉寂的一抹红慢慢的抬头映入眼帘时,他像是明白什么了。她这么费尽心思的这般前来,是像他讨要所有欠她的债,看来最难偿还的是她对他的情债。
原来这大好河山远远比不上她那微微一笑,来得动人心魂!
第一章
九月的夕阳,如火般缓缓的斜照在金光闪烁无比耀眼的未央宫的牌匾上,只是今日的中宫却是异常的寂静,而且宫门紧锁。
所有的宫女太监,一排排整齐的站着。按照职位的大小,由前往后的一字排开。一张刻着金凤的红木雕花贵妇椅子,庄严的摆在南门承欢殿的门口正中间的位置,只是迟迟未出现皇后娘娘的身影。未央宫一百余人没有一人敢啃声,更没有人敢去催促。
此时有四个年轻力壮的太监,从皇后的寝宫中抬出了八只厚实的金丝楠木的大红箱子整齐的排列在未央宫的南大门前。跟随皇后多年的贴身掌事大宫女琳儿,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低着头恭敬的守在皇后的寝宫凤鸣殿殿外。大约是三天前,丞相老爷从宫外秘密托人送信给皇后的那天起。原本沉默安静的小姐,尽然破天荒的让他们整理起了,她陪嫁过来的嫁装。而且特别关照不要透露给未央宫外的任何人知道,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此言一出,未央宫上下,无不三缄其口,紧闭宫门。这阵势吓坏了她。
夜清华端坐在寝宫内,认真的核对着未央宫宫册上面太监和宫女们的姓名,年龄及户籍所在地,准备秘密安排路线将他们一一送出。她一人犯错,不想其他人一起陪她受牵连。只是她自己却没有考虑在内。
院内的金桂,花香四溢,她陶醉在这甜蜜的花香之中,久久不能自拔。眼眸清幽的看着红墙外的蓝天。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就像这笼中的金丝雀一样,渴望自由。只是不知何时起,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如今变成她现在这幅模样。
她无比端庄的坐在百鸟朝凤图案铜镜旁,一一的卸下头上无比繁重的金钗银饰,翡翠宝石。每一件都是巧夺天工,别具匠心,精美绝伦。曾经她无数个夜晚都喜欢坐在这里画眉涂唇,静待红妆等待君王的临幸。可是一次也没有,只有她一人安静的独坐到天明,看着眼前晃动着的红烛,诉情长。她的泪水已经干涸了。看来她这辈子也休想再等到他了。
琳儿按照吩咐端进来一个火盆后,就恭顺的退了下去。她从金丝银线织成的锦袍的袖口拿出了一份密信。这是三天前父亲写给她的绝命书。只是她那老谋深算的父亲千般算计,万般用尽心思的在她身上。她却是举步未动,安静的在他身边整整五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对她的态度,冷淡到已经杜绝让她靠近半步。谋君恩,惑君心。她永远也做不到。
只有躲在这清冷无比的未央宫中安静的度日,才能保命。不让别人找到她一丝的差错就已经让她竭尽全力了。
这封绝命书信关系到整个未央宫上下百余条人口的性命。她必须即毁。只是父亲已经大势已去,她还能在这中宫安静度日吗?自古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她无比平静的看着火盆内跳动着的火苗,内心无比的安详。也许是时候该给自己一个爽快的解脱了。
“一声皇后驾到。”所有的宫人整齐而又恭敬的向后退让三尺,在他们心目中再也没有谁能比得过眼前这位端庄贤淑的温柔善良的皇后好了。所以中宫在其他宫殿看似冷宫,但是因为上下同心,大家相处的也是非常融洽,算人不是亲人,却是胜过亲人般。大家都非常喜欢这位皇后。没人说过她半句坏话。
夜清华端坐在贵妃椅上,命人打开她的嫁妆,这是他父亲结婚前替她张罗的,他的父亲虽然是人们口中的奸臣,但在她心中却是一位处处为女人考虑的好父亲。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因为母亲去世的早,而太溺爱她了,开玩笑的对她说是要把天下最好的东西当礼物送给她。他的确做到了,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这天下最美好的东西,莫不过找了个九五之尊的帝王夫君。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到了八只大红箱的面前。随便打开了一箱子,里面的金银珠宝都是价值连城。也许在父亲心里,她这个女儿也是独一无二的的。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异常的沉重。她这个做女儿的在他大难临头的时候,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看着宫人们一箱箱的打开,她看见了一抹红,她轻轻的把它从箱子里面取了出来。这是她结婚时候穿的嫁衣,拖地十里,汇聚了江南最优秀的顶级刺绣能手,整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做成的。可谓是巧夺天工,奢华至极。她命琳儿将它取出,其他的金银珠宝,珍珠首饰之类的她命人按未央宫宫册上统计的人头一一分发下去,不得遗漏一人。
“小姐呀小姐,你这是让自己走绝路呀!”琳儿像是看出什么端倪,俯身跪在地上痛哭着。其他所有人也全部长跪在地上,感谢这位皇后的仁慈。夜清华没有看他们任何人一眼,而是望着这广阔的天空,淡淡的说道:“丞相大人大势已去,你们还是赶紧逃命吧?”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她不敢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眼睛,因为这样只会害了他们。
三天后,宫人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原本看起来富丽堂皇的中宫,其实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得宠的冷宫,她的那位皇帝夫君,是一次也没有来过。只是吃穿用度,都按照皇后的俸禄发放,这点他没有限制她,亏待她。所以她的安排也不会让他怀疑什么的。只是可惜了琳儿和从小看着她长得的李嬷嬷,一直不肯离她半步。她已经苦口婆心的劝了她们多次,甚至都拿出皇后的威严来命令她们,结果还是没有用。
到了第四天,果然如她所料,禁卫军里外三层的将中宫包围了起来。却迟迟未接到皇上的圣旨。她独坐镜旁,身穿素服,头戴白花,洗净铅华,为她的父亲送行,两行清泪无言以对。她的处境,生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只是这迟迟未到的圣旨又代表着什么呢?这紧张的局势,让后宫所有的人慌乱不已。
泪已干,心已死。只愿今生我俩再也不要这样无止境的纠缠下去。来世如果遇到,定要你偿还欠我的所有的情债。
只是这偌大中宫,午夜时分,突遇天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都将这皇城内外染成一片火红。
而当时正在批阅奏折的龙泽天,一接到消息后,赶到现场,整整找寻了三天三夜也没有发现皇后的遗骸。有人猜测火势太大皇后娘娘已经化成了灰烬,有的人感念皇后的恩情,猜想皇后娘娘已经别人救走后,现在已经远走他乡。宫中顿时传说纷纭,猜测不断。
看着偌大的中宫短短的几天被烧得漆黑一片。龙泽天的心莫名的疼痛起来,不会的,犹记得那个天真灿烂的稚气未脱的小妖女,说好了要和他白头到老,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而现在竟然化成了粉末就躺在这漆黑的一片里面,让他真正地感受到什么是痛彻心扉了。这难道是上天替他做的决定吗,他没有真正地想过要她去死的。他用手拼命扥扒着这滚烫的废墟。不对,她一定还活在。就算掘地三尺他也要把她挖出来。跟在龙泽天身边的刘总管,处理过宫中无数大小的事情,从没有一件像今天这样棘手的。能让一个帝王如此的疯狂找寻的。敢情皇上真是对皇后娘娘动了真情了。只是这五年里,他却从没有跨进中宫大门一步…。
这几天,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震惊朝野。夜丞相一夜之间被灭九族,皇后也在一夜之间被火烧死,最有一件事是一向勤政的皇帝,竟然半个月没有上早朝。这把他们一干大臣给急死了。
刘总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仅这样,皇上他已经整整有半个月都不曾去过后宫临幸过任何妃嫔们。这后宫的娘娘们可是三天两头的来找他问情况。他都快被她们给逼疯了。可是皇上他这阵子,除了一个人安静的待在废弃的中宫不准人打扰以外,其他的任何地方都没有去过。
宫人们将整个中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皇后娘娘的遗骸,只是在皇后娘娘的寝宫的位置,找到了一个烧了一半而被水浇灭的包袱,里面是一件做工精良的嫁衣。泷泽天,命人打开一看后,却是久久的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一场非常漫长的回忆之中。这鲜红如血的嫁衣仿佛在告诉他,她曾经来到过他的世界,而且整整陪伴了他五年,两年的太子妃,三年的皇后,为什么当初他就是不知道珍惜呢,过去哪怕是多看她一眼,他现在的心也会好过一点。他将这个包袱狠狠地搂进他的胸怀,像是抱着她温润如玉的身体一样。让他想起五年前新婚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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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