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冰封,万里雪,奉天的冬乃是寒冷刺骨的。却说此时已不宜动工,岳文航暗修粮仓之事也只得暂且搁置,且回府专心帮御轩打理生意,岳府没有了林府这个死对头,现如今生意已是蒸蒸日上,家业越发昌盛发达,可岳老爷却再也看不见这莫大的家业,辛苦操持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的产业却无福消受,早早的闭上了眼睛归天而去。
岳御轩一身素白长跪在棺材前守灵,文航推开门神色匆忙进来道:“吴管家又闹事了,现下粮铺那边闹的鸡犬不宁,吴管家吵着说义父生前说死后要分他四分之一的家产,并要求要回管家之权,新来的管家已被他打的卧床不起。这事不不好插手,你看这事怎么办。”
“这个糊涂东西,父亲刚没,他便要打我岳家产业的主意了,上次教训的还不知悔改,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费什么话,把他撵了出去吧,父亲没了,还要他做什么,在这也是混饭吃。”岳御轩一脸气愤的喊道。
“撵他出去,万一要出什么事端可怎么好,要不要从长计议?”
“我也无心理会这些事情,索性给他些钱,打发了去吧。”御轩还是留了些余地的,家里出了这么大大的事,他实在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好。还有一事,你得定夺。南方那边发来电报,义父的妾侍们听闻义父已故,都要闻讯带着子女回来分得家产,这会子估计快到了。义父走的时候有言在先,若是她们回来便按照人头每人分一处宅子和和田地的钱。你看这银子是分还是不分?”
“她们如若真心回来悼念父亲,就依父亲所言分了她们吧,得过且过吧。”未等话说完,域轩却见一群身着白衣的女子带着子嗣进来哭哭啼啼的喊道:“老爷,你怎么就这样就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得了,近几个月越发连生活费都拖拖拉拉的缩水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姨娘们,你们且别抱怨,父亲有言在先,岳家是不会置你们与不顾的,父亲吩咐将足够买房产和田地的银子,必一分不少的给各位,姨娘们舟车劳累想必已经是饿了,文航你快带姨娘们去吃些好的去。”岳御轩见姨娘们哭哭啼啼恐扰了父亲的安静,忙安慰道。
“且慢,这个我们几个可要当着老爷的面把话说清楚,老爷有远虑怕我们将来有一天占了你的地位,遂将我们老老小小通通打发到了外地,好给你这个正房所生的儿子让路,免了后顾之忧,这我们也不怪他,谁让我们天生就是做人妾侍的主。今个老爷去了,我们回来不为别的,给我们每人一处房产,一处粮铺,一处田地,还有五十万两银子,我们就乖乖的就此销声匿迹。这岳家好说歹说总还是有我们一份的,这些年凭什么唯你一人留在这里享乐,此时甭想再拿那丁点银子就把我们打发了。”
“姨娘们,可真是雄心壮志,狮子大开口呢吗?现如今就是把岳家全卖了也分不出那些份子给各位的,再者近来家业开销很大,银子都用在了修建粮仓上去了,若要分个房产和田地的钱还是有的,若要再多一分真的是拿不出了,真真是并无那么多银钱再给姨娘们了。现下父亲已去,姨娘们就安生点,别在灵位前吵闹,惹的父亲不安生,这样吧,姨娘们要的额外的钱,日后收了帐我必将如数分给姨娘们。”岳御轩有条不紊的说着,饮了一口茶又看了几个姨娘一眼,一个个的虚情假意,不都是冲着钱来的嘛何必打着悲伤的旗号在这里闹。
“那不行,要给就这个给,天长日久的我们可等不起。”
“就是,当我们是要饭的呢,说打发就打发了,吃穿用哪个不是钱,花销大着呢。”二姨娘冷笑着,狐狸尾巴赤裸裸的露了出来。
“这么大的岳家竟然没有钱,真是笑话了,不是刚收购了一个林家吗,还好意思跟这装疯卖傻。”几个姨娘私底下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一分都没有。”岳文航突然打破了这喧嚣大声吼道。
“什么?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如此说话。”为首的二姨娘冲岳文航嚷道。
“我是岳老爷的干儿子,姨娘们可能是不认识我,但我还是要站出来说些公道话,域轩性子好,说要给你们银钱你们还是不依不饶既然你们这般不领情,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义父虽临终前说要给你们钱,但并未立下遗嘱,所以不能算数,你们再十年前就已经被赶出岳家断绝关系了,就已经不是岳家的人了,并没有资格分得岳家的财产,法定继承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岳御轩。你们既然说心里有义父那现下义父已去,几位姨娘是否也该去跟义父陪葬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钱定一分不少的立马给姨娘们送上。如果姨娘们现在反悔的话还可以速速去账房领了银子走人。”岳文航说的干净利落,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番活说的几个姨娘哑口无言。
“那,那就按照老爷说的,这老爷也能在九泉之下安宁享乐,我们也不便再打扰先回了。”见没了好果子吃,几个姨娘自觉没趣,便灰溜溜的走了。
姨娘们被文航巧言相退,御轩这才落得个半日安生,继续坐着守灵,没一会安静却听外面有人骂道:“王八蛋,过河拆桥的王八蛋,老爷一走就想白白撵了我去,你们给我走着瞧,要不是我辛苦和老爷打下的家业今日还有你的好日子,等着吧,你们都等着。”
岳御轩一听便知是吴管家,便起身走了出去道:“吴管家走好。不送。”域轩早就看不惯吴管家一概的作风,只是垫着他劳苦功高,一直不能拿他怎么样,现在父亲没了,他却如此,实在是看不下去,遂跑罐子破摔,狠心将他打发了以免日后惹是生非。暂且无话。
却说那日林莹雪带着丫鬟在街上闲逛,看见一家新开业的洋装店便进了屋里,一件淡紫色的复古小洋装立刻吸引了她的眼球,她走上前端详了许久。
“小姐,这个可是我们店主亲自设计的,全城仅此一件,您要是穿上了肯定是绝美的。”伙计介绍着。
“算了,还是不要了吧。”林莹雪想了又想还是算了,金夫人本就不喜欢自己,要是穿个洋装肯定又要说自己祸水之类的话,何苦找不愉快。
“小姐,多可惜啊,为何不买呢,您要穿上肯定好看。”小菊在一旁道。
“要不您试试吧,包您满意,你的容貌再配这件衣服肯定错不了。“
“算了,不必了,我要那件就好。”林莹雪指着一件素色复古修身旗袍道。
“这件?好吧,不过可惜了那件您穿的应该更好看。我这就给你把衣服包起来。”伙计很快的将衣服打包好。
“伙计,把那件给我包起来,就要那件淡紫色的了。以后你们店主设计的衣服都给我送到府上。确实是配我们家莹雪的。”这时,金浩池却突然再身后喊道。
“唉,好咧。伙计应声道。
“浩池,你怎么会在这里?”林莹雪又惊又喜。
“我去办事,才经过就见你在这儿瞅了那衣服半天,既然喜欢为何不买?”
“我好久没穿洋装了,怕不好看。”林莹雪口是心非的道,哪里是怕不好看,分明是怕金老夫人又说自己妖媚祸水。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以后每天都穿给我看吧。走,夫人,我们去听一曲戏如何啊?”金浩池默默的走出了服装店,伸出一只手给林莹雪道。
“夫唱妇随喽。”林莹雪轻轻的挽起了金浩池的手臂跟上了他的脚步。
话说待戏曲听完,金浩池才难舍难分的回了局里办事,林莹雪和丫鬟独自走在回府的路上。
“小姐,少爷待您真的是太好了,真是羡煞旁人了。”小菊一脸痴迷的道。
“好了,别在那里支支吾吾的了快点想想一会回去怎么和老夫人说吧,我们出去了那么久定要挨骂的。”
“其实小姐,你完全可以不必这般辛苦的,你这样每天受着欺负,少爷却全然不知,你大可以告诉了少爷,少爷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说来也怪我们夫人为人原不是这样的,不知为何只单单为难小姐,小姐您这么好的一个人她却这般对待,真是搞不懂。”
“唉,林家上上下下都没了,家破人亡,唯独剩我一个,听着都不吉利,你觉得老夫人还会喜欢我吗?之前是我亏欠你们少爷太多太多,我不想让他再为我为难,今日为他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大不了,滴水能穿石,我相信总有一天老夫人会接受我的。”话说间,二人却看见一群日本士兵带着一个人往对面走去,莹雪只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仔细思想才发现乃是岳府的吴管家。
“小姐,您想什么呢?这有什么稀奇。”小菊顺着莹雪方向望去。
“那人为何和日本人走在一起。莫不是犯了事被抓了吧。”
“什么被抓啊,这个人是做了汉奸卖国贼了,我早就瞧见他私通日本人了,前个我去茶楼拿茶叶竟还私下密谋着,说什么米有问题,要置于死地呢。”
“米有问题?”米?除了岳家还能有谁?难不成吴管家要就此暗害岳家?是又如何呢,那是他们岳府罪有应得,是他们霸占了自己的家产,害得自己家破人亡,那些姓岳的都不是好人,一个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