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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下,厚实的木棍打在她消瘦的脊背之上。

她咬着唇轻笑。

笑这世界的荒诞。

笑着自己的无知。

她腰背笔直,素白的衣裳渗出了殷红的血渍。

疼痛蔓延,背后的皮肉大抵都绽开了吧。

木棍一下下的打在她的身上,她挣扎的缓缓站起了身。

傲视着面前嘲弄她的人。

是呵。

自古至今,还未曾见到哪位王爷为了一妾室而刑法正妃的。

会成为这夏侯王朝的笑柄吧。

无所谓了,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只因阴差阳错,只因命运弄人。

她仰着头,冷笑着看向夏侯鸾漠然的背影,木棍一下一下依旧未停。

只因他未喊停。

“夏侯鸾。”她压抑下喉中腥甜的那口粘液,淡然说道:“请你一定要将我仗毙,否则,我会让你承受比这杖刑还要痛苦数百倍的刑法。”

夏侯鸾忽的转身,一脚踹向恋夏的肚子,恋夏因这突如其来的冲力倒地不起,夏侯鸾眼中带着杀意,冷声说道:“顾恋夏,不要威胁本王,本王这辈子最恨的便是别人的威胁!”

那口腥甜终究是没有压住,恋夏刚想开口,却一口吐出了浓稠的血液,她用手抿去血渍,轻声说道:“夏侯鸾,何必呢?杀了我吧,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能威胁你了。”

“顾恋夏。”夏侯鸾眯起了眼,制止了侍卫的杖刑,他蹲下身,伸手替她拭去了嘴边残留的血渍,目光带着猩红的温柔,一点点,一点点的滑向她细致的脖颈,然后用力一捏。

恋夏带着无所畏惧的黑眸看着他眼中最后的温柔。

残狞如他,也会有着铮铮的铁汉柔情,只是,那柔情的背后是冰凉的黑暗,她坦然的面对着黑暗。

只一下,她便跌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将王妃押入水牢,未经允许,不准任何人去探望!”夏侯鸾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院子。

一身素衣,早已浸染了血渍。

一头青丝,早已凌乱满地。

风华绝代,顾盼生辉。

如今只剩下了残喘的呼吸。

生命呵……原来只不过脆弱的还不如那一根杖刑的木棍。

夏侯鸾走至书房,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影子,去查查这事儿的真相。”

“是。”影卫回道。

顾恋夏,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夏侯鸾闭上了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终究还是醒来了,一室的昏暗。

叮叮咚咚的响起的不是好听的泉声,而是禁锢住她身体的铁链。

下半身全部浸在肮脏难闻的水中,她庆幸的一笑,好在这脏水并没有浸到上半身受伤的皮肤。

乐天知命,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

也不知此时白莹如何。

她不免担忧起她人。

背后的伤口大抵糜烂了,生疼,疼的她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哪里受了伤。

她咬着牙不发出一声闷哼。

倔强的女人总是吃亏,这句话她其实一早就知道的。

只是……

让她如何不倔强呢?

承认事情是她做的,这就是不倔强吗?

坦白事情是黎木苑的人做的,这就是不倔强吗?

是的,那的确妥协。

可是,她为何要承认自己从未做过的事情?

可是,若她如实告知他事实,他会相信吗?

昏昏沉沉的,她不知自己在这牢中呆了几日。

因着牢中时时都是昏暗的。

至此,从未有一人来看过她,甚至连送饭的牢头都没有。

了然一身。

每日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处在昏迷状态的。

昏迷的梦中,一袭的黑幕,不曾落下。

有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是死了吧。

所以永远都是黑暗。

是活着吧。

所以还能感受到疼痛,和微浅的呼吸。

勇敢的,傲然的。

她不曾留下一滴眼泪。

因她不觉任何委屈。

因这是命运的抉择,委屈只是留给那些不相信命运的人。

她如此的放任着自己的灵魂。

那么,就离开吧,离开吧。

三日后。

“回王爷,影子已查出下毒之人。”自那日进入书房后,他三日未出书房,听着门外的管家来告,木苑的毒已解,他该去看她的啊。

可是他不能……

若是他离去,影卫查出真相,便不能第一时间告知他了。

听到影卫的话,他强打起精神,急声问道:“说,是谁!”

“是木苑主子的丫鬟,醉蓝。”

夏侯鸾蹙起眉,问道:“她为何下毒?”

“影子还未查出,但可以确定和王妃无任何关系。”影卫信誓旦旦的承诺道。

“为何如此说?”夏侯鸾问道。

“醉蓝趁白莹离开之时在王妃送给木苑小主的食物中下毒,这就代表着醉蓝只是想要嫁祸王妃,况且给木苑小主所下的毒并非是什么难解之毒,由此可以看出,醉蓝的最终目的只是想借王爷之手害死王妃。”

“现在你去查一下醉蓝的幕后主使。”夏侯鸾低头沉思了半响,起身吩咐道。

“爷,您这是去……”见着夏侯鸾终于走出书房,总管连忙走了过来问道。

“水牢。”他冷冷淡淡的扔下了这一句话。

“是,爷。”总管跟上了他的步伐。

小小的人呵……

只不过三日光景,怎会变得如此……

她还在睡,紧闭着双眸。

是死……了吗?

平日里素白的衣裙,如今被血渍,泥渍,水渍混合的如同一单破布。

平日里红润的脸颊,平日里浅淡的笑颜。

可现在,惨白的似是已经离去,那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苍白的细线。

夏侯鸾黯然的垂下了眼睑,狱卒早早的为他打开了牢门。

他抱起她。

他从未知道她竟如此单薄。

见惯了她的嚣张跋扈,见惯了她的特立独行。

那么脆弱,那么易碎的她。

他那时怎的忍心误会了她,他怎的忍心杖刑她。

不,他忍心的。

他心中喜欢的只有黎木苑。

因着黎木苑他可以忍下心做任何的事。

可是,他似是后悔了。

湿漉漉的她,带着水的重量,竟然还如此的轻盈。

“她是没吃饭吗?”夏侯鸾似是想到什么,猩红着眼冲狱卒吼道。

狱卒惊恐的跪了下来,“回……王爷……是您说……不许任何人探望的!”他结结巴巴的,生怕这王爷一怒之下将他斩首。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是的,是他说的。

能怪谁?

他苦笑,命管家赶紧去找大夫。

只是……

还来的及吗?

他将她抱回了她带的院子,白莹见着她,鼻头红红,眼眶也红肿了。

“去,给王妃沐浴,换身干净的衣裳。”他粗噶的声音命令道。

他站在门外等着,瞧见有两只幼兽呜呜的爬了过来。

这大概是她养的吧,他想要伸手扶摸它们,彼此获取安慰,可它们却避开了他的手。

看着落空的手,夏侯鸾苦笑。

这小兽,是有灵性的。

那日它们一定看到自己是如何对待它们主人的。

夏侯鸾低敛下眉,看着那两只小兽爬在门口,呜呜的唤着。

“爷,大夫来了。”总管带着大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白莹,好了吗?大夫来了。”第一次,他在自己的府邸中敲门。

“好了,爷。”白莹擦去了眼角的泪意,匆忙走了出来,打开了门。

夏侯鸾走了进去,一身素衣,她苍白的脸庞几近和那衣裳同色。

大夫走进,替她把着脉,连连摇着头。

“怕是……”大夫轻声叹气。

夏侯鸾怒极的一把揪起大夫的领子,赤红的眼仁恶狠狠的盯着大夫看:“不准给本王有怕是!本王要她毫发无损!”

“恕草民无能为力。”大夫哭丧着一张脸。

“去!把宫里的御医都给本王叫来!快去啊!”他回过头冲着总管喊道。

“是是。”总管拖着那大夫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屋子。

他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放在唇边替她捂热,“恋夏,起来好不好,本王命令你,立刻给本王起来!”他声音冲着毫无生气的她吼道。

可床上小小的人啊,她真的睡了。

听不到了。

安静,好安静。

这次的沉睡,会让她重回现代吧。

好累了。

她想。

御医们匆匆赶来,夏侯鸾依旧站立在一旁看着这些被誉为“妙手回春”的御医为她把脉,商讨病情。

“回王爷,王妃已无大碍,只是……”太医们忙了整整一日一夜,最后终于将恋夏救活,他们擦了擦额头的汗禀报道:“只是……王妃的五脏六腑因受到的撞击太大,有所毁损……”

“有所毁损是什么意思?”夏侯鸾冷硬的逼问道。

“是……”听着夏侯鸾冷硬的声音,那群太医不禁再次抹了一把冷汗,回道:“怕是调养不好,容易造成脏腑出血……”

夏侯鸾深吸了一口气,沉沉的吐出,无奈的一摆手,道:“退下吧。”

“是。”如是听到了大赦令一般,那群太医连忙退出了屋子。

脏腑出血吗?

他低头苦笑。

命府中的厨子日日为她熬上珍贵的补品。

只是,她一直未曾醒来。

不是已经无碍了吗?

夏侯鸾瞧着日子已过了七日,而她却还在沉睡。

为什么?

她竟如此眷恋着黑暗,不愿醒来吗?

“好累……好累……”昏迷中的恋夏突然梦呓道。

“恋夏,恋夏,你说什么?”夏侯鸾听到了恋夏的声音,欣喜的凑近她的唇边问道。

“好累……好累……”恋夏毫不自知的呢喃着。

夏侯鸾听到她的梦呓后,沉默的退后了两步,轻叹了口气,便走出了屋子。

他瞧见白莹一直守候在屋外,漠然的吩咐道:“王妃很快就会醒来了,你进去守着吧。”

他守候了她七日,却因她的梦呓,而选择了在最后一刻离开。

她醒来后,会恨他吧。

而他,也不爱她。

那么,就这样吧。

夏侯鸾涩然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已经多日没有去看木苑了。

那才是他爱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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