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洗手间的门被缓缓打开,一只白净的手扣在了门板上,五指卷曲,指间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浅醉干涩的嘴唇微开,急促的吐纳呼吸。本就白嫩的小脸如今看上去,更是苍白了几分,额前的几缕碎发早已汗湿,粘贴在脸颊旁。
松开扶着门板的手,浅醉按住刺痛的后脑,失力的滑坐在地上。
这个时间,她本是在午睡。可突然在熟睡中,被一阵强过一阵的刺痛感,硬生生的折磨着醒来。
仅仅是去了趟洗手间,便仿佛已经用光了所有力气般,颤抖体乏。
皱着眉,浅醉忍疼再次扶住门板借力站起来,缓慢的移动脚步往床走去。
眼看着离床还有几步就到了,可最后…还是未能支撑住,双腿的无力让她狠狠的跪在了地上…
膝盖与地面发出的撞击声和疼痛,加大了她脑内的膨胀刺痛。
“哼…”浅醉咬牙不住的溢出闷哼,本是紧闭的眸子却突然一下睁开…在跪下的这一刻,有什么…在跟记忆发生重叠…
轻颤的睫毛微微下垂,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让某些东西变得越发明显。
秋落的街道旁,用红瓦砌成的小道上纷满了黄叶,娇小细骨的小手紧拽那一抹嫩红,稚嫩而又暗哑的嗓音响彻这条寂静的街道“妈妈…求求你…求求你…别走…”
视线所在之处,只有那嫩红的大衣与挣扎的红色指甲“醉醉,放开妈妈,快放开!”
女人的声音明明是如此漂亮温婉的声线,却让浅醉感觉不到分毫的温暖。
“不要!”浅醉努力的摇着小脑袋,眨眨眼想让浸雾眸子显得不那么模糊“求求你…妈妈…我求求你别走,别丢下醉醉好吗?”
使劲的抱住眼前的嫩红,感受着摩擦的冰凉“我很乖的,我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待在妈妈和爸爸身边,我很听话的…”所以,能不能不要走。
深红的指甲划过眼前,将她推离开去“醉醉!你这叫听话吗?”温婉的声音透着疲意“你已经15岁不小了,你不知道吗?我,跟你爸爸,是不可能的,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你不懂吗?”
转身,那一抹嫩红向着前方移动,与她的视线拉出不远的距离。
她抽泣着呜咽着,抹掉迟迟滴落的泪珠,奋力的奔向前方,再一次执着的拽紧那抹刺眼的红…
哽咽而又及尽咆哮“妈妈…别走…你不可以丢下我…你怎么能丢下我…丢下醉醉啊…”
一旁悄然握紧的红色指甲,让人感觉到它主人的不耐。
就这样,浅醉眼睁睁的看着它抓上自己的小手,直到稚嫩的肌肤上窒息泛红,被过度用力的拉扯后,那只小手才充满绝望的掉下。
紧接着就感觉四周景象一阵旋转,细小的身躯被另一双手的控制下,背对着那嫩红而站。
随后,背部被用力的手掌狠狠一推,浅醉毫无准备的跪倒在地,膝盖与红瓦的撞击声,镇痛了她的心。
双手因为惯性,不得不垂下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
眼前,那泛红的手腕与手背上三三两两的指甲印,都毫不留情的如毛针般,扎入她的眼里。
耳旁…除了那响亮的膝盖碰撞声,还伴随着清晰刺耳的高跟鞋踢踏声“嗒…嗒嗒…”渐行渐远着,直至浅醉察觉不到。
咬着唇,浅醉僵硬的移动自己的身体,无视膝盖上的痛意,吃力跪爬着转身,在目光所触的那一点,瞳孔一阵紧缩…
她的妈妈…怀她十月,养育她十五年的女人…就这么梨花带笑的投入了陌生叔叔的怀抱…了无留念的坐上轿车扬尘而去…
即使是到最后,都未回一次头,或给一个眼神。
如果…女人能回头,就会发现…这一刻…浅醉眼神是多么的木枘不堪,那浓浓的绝望中…透着死寂…
小手无知觉般的紧握,任由指甲深陷手心。安静萧条的街道,只有空中不停飘落的黄叶和变得刺骨的秋风。
这一幅停留在记忆里最后的画卷,如此飘渺枯黄,一下又一下的抽动着浅醉的心。
双手撑在地面,浅醉迟缓的爬到床边,将身体依靠在床沿。
左手颤抖的抚上自己的心脏,拽紧外面的线衣,喉咙里或有或无的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轻启的唇齿间,早已渲染成了鲜红,血夹杂的铁锈味在鼻息内肆意的流窜。
刚刚的记忆是什么,她怎会不知?她的心现在是如此被铁锤定钉敲打着,她会不知?
那…就是她的母亲,抛弃她和爸爸的女人。用着温婉华丽的糖果外衣,死死的将她包裹在黑暗中,窒息而残忍。
“呵…”勾唇冷哼,最可笑的是,如今…她半点也想不起那女人的面貌,是忘记了…还是…只是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