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奋力挣开的时候,门口的那群人已经走了进来。敦多布很自然的看向他们,似乎他旁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给敦多布行完礼,打头的人看向我,开始觉得有些为难,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顺着这意思,我赶紧想办法撤退,对敦多布说道:台吉,你们商量国家大事,我一个外人实在不该呆在这,我就先下去了。
但是岂料,敦多布的手一点都没有放松,依旧紧紧拉住我的手,朝着我微微一笑,然后对着眼下的人说道: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外人,有什么事,说。
底下的人最终还是说了,他一脸忧郁:台吉,大清的军队继续在往这边推进,台吉赶紧回去坐镇指挥吧,我们都招架不住了。
敦多布只是浅浅一笑,微微动了腰,舒展一下身子,说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些都交给你们处理了,打不赢就赶紧往回撤,别做什么无谓牺牲。
这样的话说出来,的确让底下的人大跌眼镜,他们面面相觑,竟一时不知何言以对。打头的从拱起手,说道:台吉,请回去吧,大汗有令,若是台吉不能回去坐镇指挥,就要派新的人过来接手……
敦多布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好了,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养你们那么久,别事事都让我操心,若是真来了新人,我反倒落得清闲。说道这,他转过来看着我,朝着我笑笑:其木格,你说对吧。
我唯有苦笑,保持自己的缄默。眼前的人被敦多布这样无所谓的话震惊到了,嘴里叫着台吉,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敦多布变得不耐烦了,他一挥手:好了,以后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别来烦我,都退下吧。敦多布的话已出,堂下的人再无奈,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面色为难的退下了。
当所有人走后,偌大的屋子只剩下我和敦多布两人。敦多布终于松开了手,我马不停蹄的赶紧站了起来,移到一边。敦多布见我这样,浅浅的笑了,然后甩了甩手,似乎刚才他用力过渡,手有些酸。
我低着头,对着敦多布说道:不打扰台吉,我先下去了。没等敦多布同意与否,我赶忙转身准备出去。只是刚转过身,依旧还是被敦多布叫住了,他问道:其木格,你为什么不劝我?
敦多布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我不能想像敦多布说这话的表情。我依旧背着敦多布,说道:台吉,不管你是真做还是假戏,我劝都没有用,我何必去浪费自己的口舌,万一惹得台吉不高兴,给自己遭致什么麻烦,岂不是不得尝失。
敦多布在身后忽然的没了话语,只是忽然的我感觉到敦多布走近了。忽然,他的一只手从我的肩膀搭了了上来,环过我的脖子,把手放在了我的另外一边胳膊上。他温热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我不禁身体一僵。
他低头,把嘴放在了我的耳际,然后柔声说道:其木格,你记住,是你偏偏要闯进来的。敦多布的头发在我的脖子摩挲,让脖子忽然的发出一阵痒。
我一时愣在原地,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敦多布说这话的意思。敦多布说完,他并没有再做什么,只是缓缓的放开我,然后退回了长椅上,淡淡的说道:下去吧。
当从敦多布的屋子出来的时候,忽然的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的话似乎成了梦魇,在我的心头散开了花。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开始有些变化。敦多布连着几日,将贵重的衣服,首饰送到我的住处,还特意拨了好几个丫鬟过来伺候我。而我,在她们的摆弄之下,脱去平日的衣服,换上刚送来的华丽的衣服。
图娅站在一旁,嘴里不禁发出啧啧几声,然后说道:台吉一定是对其木格上心了。看着穿上这样衣服的我,我不禁心头一阵紧锁,这样的我,和曾经厌恶的我何其相似。
一旁的丫鬟,催促着我:其木格,出去吧,别让台吉等久了。
从营帐中出来,敦多布早已经等候在外面。他看见我,嘴角露出不羁的笑容。等我走进,然后细细打量我,说道:现在就真像我敦多布的女人了。
说完,敦多布就拉起我的手,说道:走,今天开始,我跟你好好讲讲扎雅。我不禁皱起眉头,敦多布这次握住的是我的手,而不是手腕。这样的温度传来,总让我觉得有一阵不舒服。
只是他的力度,丝毫不允许我做任何的反抗。他拉着我就开始往外面走出去,我唯有快步的跟着,才不至于被他过大的力度所拉到。一路上,来往的百姓不时的对我侧目,更有常听我故事的小孩,对我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只是,再也没有小孩看见我,兴奋的跳起来,跟我喊道:额格其。
走了很远,终于在空地上看见了,在来回踱步的马。终于,在马前,敦多布放开了我的手。我拿起手,下意识的揉了揉,被敦多布这样抓着,手已经通红。
敦多布丝毫没有在意我的行为,而是拍了拍马,朝着我说道:上马。我看着敦多布,他到底是要做什么?敦多布再次扬起嘴角,然后说道:你不会又要我把你扔上马吧?
我无奈的微微摇头,踏上马鞍上了马。敦多布的性情,我还是了解的。等我坐好,敦多布顺势就上马,坐到了我身后,然后拿起缰绳就策马狂奔。
人烟已经渐渐稀少,偶尔出现的蒙古包提醒我们还没有走出人际。我们已经了开阔的草原地带,这里的草已经在这肃杀的冬季枯黄败落。
终于,敦多布狂奔的马在一处地界策停了下来。马停稳之后,他跳下了马,拉住缰绳朝着我说道:下马。
从马上下了来,敦多布拉着缰绳朝着四周望了望了,然后似乎开始进入无边无际的回忆。那时的我就站在他的跟前,但是他的眼中却没有我。
过了良久,他的嘴角才露起一丝苦笑。那笑容虽然苦,却是我很少见到的真诚,他说道:就是在这,我第一次遇到了扎雅。
我看着眼前,枯尽的荒草似乎在诉说着一个悲伤的故事,恰合了敦多布嘴角的苦涩。
敦多布抚了抚马的鬃毛,望着马的眼睛说道:当时我也是骑着它,那时的这里草正当是最好时节。
敦多布把马拉到一边,让它悠悠的散着步,自己则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我跟了过去,坐在他旁边,我知道他要开始讲自己的故事了。
然后敦多布开始跟我讲,那天,他骑着马正往回奔走。然后他看见了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羊羔就站在马前不远处,呆呆的望着马,也不知道躲闪。敦多布也懒得停住,一直小羊,不过而已。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是居然从路边冲出来一个女子,她抱起羊羔,将羊羔依偎在怀中。
敦多布看见了人,不得不赶忙策马停下来。只是距离太紧,马提起双脚,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差点就踩到了那女子的头上。
那人,刚好是扎雅。
说道这,敦多布笑了,他对着我说道:我当时就冲着她发火,只是扎雅却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我以为她是被刚才的事情吓住了,只是不料一直面不改色的她冲着我微微一笑,然后抚着怀中的羊羔说道,还好,你没事。
敦多布苦笑,转头又望着远方,说道:你知道吗,在我的世界中,从来都不会在乎别人的生死,可是如今这个女子却为了一只羊就在这里,竟敢不顾自己的安危。
就这样,一个女人不经意间的走到一个男子跟前,然后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永恒的印记。
我能想像,这第一眼带给敦多布的冲击。他对人命的践踏我见识过,而那时的女子,刚好碰到了他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敦多布忽然的向后躺下,用手枕着头,眼神望着有些灰色的天空,说道:就是这一次,我发觉我内心忽然的跳动,所以,我就一夜孤行的把这个女子带进了我的生活。
我稍微的转头,就能看见敦多布脸上流落出的温柔。我感觉得到,敦多布一定是深爱这女子,不然不会在尽管是回忆的时候,都会露出难得温柔。
我问道:台吉,你知道人为什么会有一见钟情吗?敦多布低下眼神,看向我,不理解我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