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焦灼万分之时,碧斯蒂终于吃力地端着一个大托盘回来了。她刚关严殿门,罗尔便上前一把抢过托盘奔到王子身边。
“快!!撬开他的嘴!!”阿米妮斯急切地看看托盘里的东西,咬住嘴唇。该死,还是想不起来,到底应该用哪个?
她犹豫了一下,快速将醋和温水一起兑到碗里。不管了!全部都用!
那边罗尔已用手扒开王子的嘴,阿米妮斯急忙将醋水灌进了他嘴里,大股液体突然涌进让艾斯特亚格顿时呛住,扑地喷出一口水后便剧烈地咳了起来。阿米妮斯赶紧抬起他的头,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就揽在怀里,“快,努力咽下去!!”
一等他费力地憋住气,把水咽下,她便毫不停歇地马上又灌进一大口。直到灌完一大碗,她立刻吩咐道:“罗尔!拿银签插他的喉咙!”
罗尔一下将银签插进去,刺得艾斯特亚格痛苦地皱起眉毛,她急忙喊道:“轻点!!要往下插!让他恶心呕吐!!”罗尔依言照作。
她仔细观察王子的神态,一见他不自觉地胸颈前探,头却微微往后仰,立刻命罗尔拔出银签,来不及避让,便感到怀中人一阵抽动。瞬间一股秽水呕在了他和自己身上!
她屏息忍住异味,让碧斯蒂将盐溶在水里,又灌了一大碗,如法炮制再次催吐。
几番反复之后,她身上已无一处干净的地方,满身都是水渍和秽物。盐和醋已经用完了,呕吐出来的液体也越来越透明。而在几人焦急地注视下,艾斯特亚格却已经紧闭双眼,似乎失去了意识,只有身体的原始反应在反复地吞咽、呕吐。
阿米妮斯的心越来越慌乱,灌他喝水的手也有些颤抖起来。她盯着他越来越苍白的面孔,命碧斯蒂将剩下的牛奶全部灌进他嘴里,咬牙进行最后的努力。——突然,他的头无力地歪在了她的胸前。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殿内一片狼藉,一片沉寂。阿米妮斯怀抱着王子的上身瘫坐在地上,一股腥甜涌上她的喉咙,她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茫然地望着他那毫无意志反应的身躯。
失败了么?是她太慢了?还是现代的急救手段根本就对这不知名的古代毒药无效?
罗尔在旁边沉默地望着她。碧斯蒂已禁不住用手捂嘴呜咽起来。
她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他的毒应该已经吐干净了。”罗尔的声音蓦地唤回她的神志。她定睛一看,罗尔正拿银签试着王子最后吐出的一摊汁水。银签果然没有变色。她一把扯开王子的衣服,俯身到他胸口。
扑通!扑通!细微的心跳声传来,缓慢但坚定。
“他活着!!!”她眼中一热,颤声欢呼一句,罗尔急切地冲过来,俯身细听片刻,“快!!帮我把他抬上床!”片刻后。
“他吃下去的毒应该都吐出来了。但可能是刚才给他催吐得太厉害,导致他禁不住长时间的强烈呕吐才晕过去。待会要是他还不醒,我再掐他人中。”
碧斯蒂站在床边,听了茫然地看着她,显然是不明白“掐人中”是什么意思。
又说错话了!她吐吐舌头,抬头却见罗尔正目光复杂地盯着她。“嘿嘿……”她干笑两声,刚想解释,却见他移开目光,沉声道,“该死的!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她顿时心里一紧。确实,刚才用银签插喉试过了,王子确实是食了毒!可是,他们两个都没事,说明菜肴和酒是没有问题的。而餐具全是银制的,唯一的一只金杯也特地验过了……
她迷惘地看着那一地狼藉,不自觉地走到桌边,思考起来。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罗尔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前面低头凝思的人儿。一身的污水湿渍没有让她有一丝狼狈,反而更令人楚楚生怜。
她刚才的举动足以令他震惊。一个女子,竟能在连他都惊惶失措的时候临危不惧,妥善安排,没有医者帮助,没有祭司做法,甚至没有去祈求神明,而完全凭一己之力救回了米提亚的王子!用的方法更是他闻所未闻的大胆!一个柔弱女子,会有这种心思和胆识么?
他出神地望着她的侧脸。那侧影上美丽柔和的线条,坚定的表情,宛若有神的黑瞳和少见的乌黑直发,织成一股神秘的东方风情,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直到那人影打破了沉寂,突然行动起来,他才轻摇下头。该死的,现在是关键时刻,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
阿米妮斯犹疑着,捡起那只金杯。
福尔摩斯说,当你把一切不可能的结论都排除之后,那剩下的,不管多么离奇,也必然是事实。
她若有所思地把玩着它。
片刻后,她将它平放在桌上,模仿之前碧斯蒂做过的动作,再一次将酒注入杯中,然后放入银签。
还是没有反应。
她又沉思一下,将银签碰到酒杯外面,来回磨蹭几下。仍然没有变色。她微微皱眉思索着。
莫非……她突然想到什么,蓦地又拿过一只碗,倒入少量酒,然后尝试着把金杯倒扣在碗里,使碗里的酒沾到杯沿。
旁边罗尔惊讶地看到,还没等她拿银签试毒,那银碗已从底部开始微微变色!
他脑中灵光一闪,原来——!
阿米妮斯冷笑。原来是这样!特意拿金杯给他们,既避开了无法沾毒的银器,又依足了规矩,让王子最终必定使用这只杯子,更是算计好了他们必定会将所有物品一一验毒。
这方法倒是巧妙!——将毒刚好涂在杯沿上方一圈!没有人斟酒验毒时会将酒水一直倒满直到溢出,因此便没有酒会沾到毒液,只有饮酒人的嘴唇能碰到毒液!就算是检验酒杯外面也发现不了!怪不得,王子是吃了几杯酒后才中毒倒下的!
真是好算计!如此精心策划要王子的命么!她心中一股怒火升起,不自觉地咬紧牙关,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