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发拉底河下游。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这片被称为“伊甸”的土地上。当然,这个称呼让她着实迷惑了一阵。伊甸,不是圣经中的天堂乐土吗?她压下疑问,谨慎地随着众人微微俯身,听着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悠扬回荡。
“……当太阳神之日过去,月神之日来临,马杜克赐予我们勇猛,祭品将呈现给所有神诋,……”
她好奇地偷眼瞄去,只见前面那个瘦弱却飘逸的身姿,立在国王身侧。阳光从他身后投射过来,就好像身体被染上圈光晕一般圣洁。美丽的面孔隐在阴影里,依稀可见他正优雅地微举双手,仰面吟诵。
只这样望着他的身姿,内心便感到一股静镒。悄悄侧眼,见身边众人无不是沉浸在他的诵声中,面色既惧又敬,心里不由感慨。或许在他们心中,奥布莱恩便是最接近神的存在吧!
声音渐弱,静了片刻后,听到罗尔恭敬唤道,“父王!请下令!”
她闻声急忙肃整了神色,虽好奇也不敢再抬眼。来了这些日子,还是头一次面见这位深居简出的国王,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开口,带着笑意:
“若不是艾斯特亚格王子再三要求和你比试个高下,我是不会理这狩猎的事。你们自己都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什么?阿米妮斯一惊,差点抬起头来!艾斯特和罗尔??比试高下???
“是。”是罗尔的声音。“那么,大家都准备吧。”
身边一阵簌簌声,开始有人低声谈笑,准备出发。她急忙抬头望向前面。只见罗尔在侍女的伺候下,开始往身上穿戴皮甲,目光沉稳,面色镇定。不远处的艾斯特,却早已准备就绪,坐在马上,心事重重般,定定的看着远方。
阿米妮斯的身份是米提亚贵客,因此距离他们并不远。她目光焦急地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却没有一个人向她看过来!她急得张了几次口又闭上——比试高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尔穿戴完毕,配上剑和弓,任由一个侍女将后面长长的黑发系起,才一个翻身跳上马背,侧头看向艾斯特,声音不知为何有些低沉,“多年兄弟,早就听闻你勇猛无比,倒还从未比试过——”
一直沉默的艾斯特闻言,抬头回望,“彼此!尼布加尼萨的威名也早已远播天下。”说着,棕色的眸子坚定起来,低声道,“多年兄弟,今日就比试这一回!”
罗尔不再答话,嘴唇淡淡一翘。二人对视一眼,紧接着便默契地同时转头、扬鞭、如箭离弦冲了出去!!
“狩猎开始——!!”卡恩声音一出,蓄势待发的贵族男人们立刻策马跟上,呼喝声、笑骂声四起,一时间众马奔腾!!
阿米妮斯在一旁伸着脖子,看着被尘土遮掩住的两个飞驰的身影,急得几欲叫喊出来!这两个混蛋!!比试个什么!!!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国王的声音又温和地响起,“以大神官之见,我儿和艾斯特比赛,谁会胜出?”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好奇地向那黑袍男子望去,连阿米妮斯也不安地看了过去,只见他兀自伫立,双眼微垂,似乎对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口中淡淡应道,“不敢妄断。胜者有失,败者有得,谁能评断谁胜谁负……!”话毕,那双凤眼静静抬起,竟正好撞上她的目光,她不由一愣。
就在此时,王室女眷那边突然跃出一个身影,行礼道,“陛下!玛逖也愿意参加狩猎,将猎物敬献给巴比伦诸神!!”玛逖——那个公主!她心跳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束发轻装女子拜在地上,肤色白得诱人。
“玛逖?”苍老的声音带着些愉悦,满意地道,“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早些年便听你父王说,他的宝贝女儿精通骑射。想去就去吧,只是千万小心,不要逞强。”
那女子闻声抬头,双眸在提到她父王的时候一黯,马上便又恢复如常,坚强地答道,“玛逖知道了!”
阿米妮斯在看清她面容的一刹那,心里微微一涩。她,果然正是那个在阿舒尔城见到的女子!
“大家也不要拘束着,都散开吧。”国王一声令下,余下的众人这才缓缓退开,在附近三三两两地四散交谈起来。每年的伊甸狩猎,便是贵族们的交际聚会。此刻阿米妮斯望着身边迅速组合移动的人流不知如何是好,不由自主地望向奥布莱恩,只见他目光正淡淡从她身上扫过,但仍如雕塑般静静立在国王身边,任凉风吹起衣袍。她虽心急如焚,也只得退到旁边。
“听说了吗,这场比赛是那米提亚王子提出挑战的!”身边几个女眷的谈论声传了过来,她急忙竖起耳朵。
“两人不是交好了很多年吗?怎么突然比试起来了!”一个女声充满了憧憬,“而且执政王殿下智勇双全,箭术堪称第一,那位什么王子殿下我看是输定了!”
另一个女子吃吃笑着,“你呀,我看你是被我们执政王迷晕了!米提亚的艾斯特亚格殿下,也是以勇武出名的呢!你没见他国家不大,却也没吃亚述什么大亏么!”
“我迷,你就不迷了?上次殿下回来的时候还去城门迎接,谁知道殿下不但带回个公主,连看都没看别人一眼,就跑去找那个米提亚女人……”
“嘘!!你小声一点……”
阿米妮斯尴尬地站在原地,突然羡慕起那个玛逖公主。可以那般自信地跳出来说要一起去!精通骑射……若是自己也像她那样,就可以跟去狩猎了!而不是傻傻站在这里担心焦虑!!那两个男人!到底要比试些什么?是骑射还是——
一股被人注视的感觉突然袭来,她本能地望过去,一个优雅雍容的女子站在不远处,正听身边的人说话,见她回望,微微一笑,礼貌地点头示意。她愣了一下,才猛然想起,是罗尔那个侧妃!她不是滋味地勉强笑笑。看来倒是个温柔的女人,不像那个气势嚣张的侍妾。对了,那侍妾是没有资格来参加狩猎的。
“阿、阿米妮斯小姐!”女子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个眼生的侍女。她本能地转身望向远处,碧斯蒂正老老实实地和其他贵族的随侍呆在一起。
“你是……”她疑惑地打量一下,只见那侍女面色焦急,气喘吁吁。
“公主殿下请您过去,说是那边两位殿下就要决胜负了!!”
“什么!!”她一惊,失声叫了出来,心猛地揪起,一阵慌乱,喃喃道,“决胜……难道……!快!!快带我去!!!”
不顾身边几人诧异的视线,阿米妮斯跟着那侍女匆匆向远处跑去。几乎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有那正和他人谈笑的侧妃若有所思地向这边瞟了一眼。而奥布莱恩那隐藏在黑袍内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淡淡的面孔微露疑惑,蹙起眉头望向她们远去的身影。***************************************************
远处,被定为狩猎场地的草原上尘土飞扬。
“艾斯特!”罗尔紧盯前方,双腿用力夹紧,举起马鞭一指,大声喝道,“那边!!!”
在他身旁并驾齐驱的艾斯特眯眼望去,果然见远处有几只奔腾移动的黑点。他凝望片刻,猛甩一鞭!
“野牛!!就是它们了!!”
罗尔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喝道,“那些野牛!!大家各凭本事罢!!”
身后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喝声,一群骏马争先恐后地向目标冲了过去!!===========================
注释:
现行每周7天的来历:巴比伦的祭司分别用日、月、火、水、木、金、土七个星神的名称来命名七天,太阳神主管星期日,月神主管星期一,其他各星神依次主管其余五天。一直延续到现在,“周日”的英文仍是Sunday;周一则为Monday(由Moon’sday演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