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对于女儿执意要作的死,谢半山素来是拦都拦不住。
譬如说现在,天已黑,人已散尽,如意门最终收了六十七名弟子,没被选上的人都下山了。
可谢阿团不下山,她猫在马车里生闷气,最后执意抱了一箱金元宝,要去秘密朝见掌门老头。
谢半山不心疼金元宝,却是心疼女儿,想一巴掌拍死这一根筋丫头吧,又舍不得,只好苦口婆心地劝慰,“阿团啊,我瞧着那叫秦什么的杀千刀的,的确一表人才风仪出众,可脸上就写着四个字啊,天诛地灭!如意门其他师父也不错啊,那掌门老头喜欢你,让你随便挑,你就别作死了好不好?”
谢阿团抱起箱子,扭头说,“爹,我觉得他武功一定很高。”
她顿了顿又说,“他看了我身子。”
谢半山一噎,瞪着眼睛半晌,猛然一撩袖子,“王八羔子,走,老子要去找那糟老头子算账,养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徒弟!”
红豆在一旁叹气,嘀嘀咕咕说,“小姐的口味就是偏。”
所幸的是,如意门的门人竟然丝毫没有刁难,进去通报后,很快领他们进去了。
弯弯拐拐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了掌门人。
老头子见着谢阿团,就欣慰地笑了,“阿团啊,我就知道你是个坚韧不拔的好孩子。”
谢半山将女儿拦在身后,气冲冲地一拍桌子,“你这掌门人是怎么教徒弟的?你那孽徒看了……”
谢阿团喊,“爹。”
掌门人笑嘻嘻拿起桌上的银挑子,挑了挑灯芯,眼皮抬也没抬,顺手往脑后一抛,竟然扎死了一只刚飞进来的蛾子。
银挑子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谢半山盯着那惨死的蛾子,吞口口水,讷讷地坐下了,“是这样,掌门阁下,我女儿……”
谢阿团清清脆脆打断她爹,“掌门师尊,我想拜秦崔为师。”
掌门师尊笑眯眯,“可秦崔不收啊。”
谢阿团二话不说,将一只小箱子往桌上一放,打开箱盖,推到掌门人面前,满箱金灿灿的金元宝映得掌门师尊老脸越发红润。
谢阿团清醒地说,“秦崔收不收我,他都是掌门师尊您的徒弟。”
掌门人眯眼端详了谢阿团半晌,忽然说,“阿团啊,你这脑子很有特色啊,该好用时就好用。”
谢阿团沾沾自喜。
老头子却又话锋一转,“当然,大多数时候都不好用。”
谢阿团:“……”
掌门人慢悠悠拢过金元宝箱子,拿起一颗金元宝瞅瞅,再咬咬,又吹吹,笑眯眯说,“阿团啊,按辈分,以后叫我师祖啊。”
谢阿团大喜。
当夜,阿团姑娘就如愿以偿地住进了如意山庄,因为金元宝的巨大魅力,谢半山也被获许在山庄客居一晚。
红豆倒是没被准许学艺,可谢半山放心不下女儿,于是给如意山庄的后厨倒贴了一个婢女,把红豆留在了山庄里,让掌门人又好一阵感叹,对贴身伺候的门人说,“四方钱庄就是财大气粗。”
天一亮,谢半山就得下山了。
谢阿团将老爹送到后门,谢半山犹自喋喋追问,“女儿,他真看了你?”
谢阿团说,“爹,您放心,我一定给你逮个如意门最好的货色回去!”
谢半山郁闷地爬上马车,“记得放假回家看望爹啊。”
谢阿团站在门口拼命挥手,“好!爹您保重。”
正挥得高兴,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如意门最好的货色是谁啊?”
谢阿团一回身,果然看见骚包的桃花公子翟让。
翟公子今日换了身骚包的红袍子,头发没束发冠,油光水滑地散着,懒洋洋倚在门边,像朵开得正骚的桃花。
谢阿团觉得自己如今身份已变,从辈分上说,翟让已是长者,她顿时肃然起敬,抱拳说,“师伯好。”
翟让阴飕飕地盯着她,“你叫我什么?”
谢阿团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说,“师伯啊。”
翟让笑了笑,“哟,有志者事竞成啊。”
忽然笑容一敛,站直身子,冷哼道,“秦崔那怪胎你未必吃得消啊。”
他说着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忽又回过身,指着谢阿团鼻子,恶狠狠说,“米团子你记住了,无论秦怪胎收不收你,你都不准叫我师伯。师伯?我有那么老吗?你叫一次老子打你一次!”
说完,转身走了。
谢阿团摸着鼻子发傻。
这时,山庄的至高点,钟楼,传来铛铛铛三声钟鸣,这是全山庄弟子集结的钟声,坏了坏了,她还没吃饭呢,肚子好饿。
阿团姑娘没法,只好饿着肚子撒腿就跑。
不得不说,有数百弟子的如意山庄,的确很大很大,依山而建,内院外院,院院相扣,昨日选人时的练武场,比起新入门弟子集结的讲武台,那就太上不得台面了。
讲武台位于后山,才是真正的习武场地,一马平川,少说也有两三个练武场大小,足以容纳上千人习武,兵器架梅花桩木人沙袋什么的,应有尽有。
谢阿团凉飕飕地想,她这次是不是作死作大了?那些兵器看起来好重好残忍。
正神游,师父们已从东门鱼贯而入,还是一身紫袍,除了翟让那朵奇葩。
谢阿团揉揉眼,咦,秦崔那武疯子怎么没来?
师父们开始点名,召集各家孩儿,点到名的都欢欣鼓舞地奔向自己的师父,十分兴奋。
翟让那朵奇葩,还是朵懒惰的奇葩,名都懒得喊,懒洋洋让手下大弟子点名。
谢阿团立在那里左顾右盼,随着大家各自跑去投奔自己的师父,她觉得自己有些孤单。呃她这个走了后门的,到底隶属哪个师父?
秦崔那怪胎,莫非连掌门师尊都镇压不住了?
正想着,最后一个新人也要走了,经过她身旁时,轻声说,“谢姑娘,你没有下山啊?”
谢阿团转头一看,是那个白白净净坐地起价的瓜子脸姑娘,她微微笑着,芝秀清丽。
谢阿团点点头,“我也拜师的。你师父是哪位?”
瓜子脸姑娘指过去,谢阿团一看,翟大公子也正好看过来,要笑不笑地发话了,“沈青瑶是谁啊?”
瓜子脸姑娘忙道,“回师父,沈青瑶是我。”
翟让轻飘飘瞅了谢阿团一眼,漫不经心道,“那还不快过来,是要为师去抱你过来么?”
沈青瑶顿时瓜子脸胀红,冲谢阿团点点头,急忙小跑过去了。
谢阿团心里呸,翟让你个不正经的!
呸了过后她又有些忧伤。一是忧伤自己孤零零留在原地像只被遗弃的小鸡崽,真可怜。二是忧伤自己好像森森地得罪了骚包的翟大爷,真悲哀。
正背着手,忧伤地用脚尖踢土,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谢阿团。”
“到!”
谢阿团下意识地张口就应,一抬头,傻了。
秦崔大爷手里提着一把惊悚的鬼头大刀,身着紫袍,挺拔如松,一脸我杀你全家的臭表情,像看渣一样看她一眼,头一歪,“跟我走。”
谢阿团顿时欢天喜地的跟过去了。
哈哈哈,秦崔,老子不信治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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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分的大门正向秦崔大爷缓缓开启,团子开始和师祖师叔师父师兄师姐一起愉快且分裂的玩耍~~
感谢大家来捧场,因为是兴起开坑(咬姐总是这么魔鬼的冲动,从来没尝试过周详和从容T_T),所以暂时很瘦,谢谢不嫌弃姐的慢慢爬坑,以及谢谢大家赏的钻石鲜花,希望大家都一起愉快地玩耍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