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昏暗的光影里,一声吸气声于一室寂静里幽幽传来。
乔君临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里虽然光线昏暗,可她还是有些不适应的眨巴了几下眼睛。待到再次睁开时,她已经快速的大略瞄了一下周遭的环境,隐约看到了一个隐在暗处的人影。
调整好眼睛的焦距,她看向正对着的一个人影,人脸慢慢清晰,是一位老者。
看清之后不由得又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然而最让她惊悚的是这老头儿的造型,他这身装扮在她的记忆里,最接近的应该就是道士了。长长的头发挽成一髻扎在脑袋顶上最中间,而且这老头儿的头发还是花白的,脸上的皱纹像一朵朵迎风招展的菊花,胡子居然也是花白的。
许是听到了她的抽气声,老头儿又靠的近些来看她,而她则愣愣的看向老者把手伸向她的方向:“姑娘可是有哪里感到不适?待老朽为姑娘诊脉。”下一秒就看到他宽袍大袖里突然伸出的手号在了乔君临的右手腕上。
“大夫,这位姑娘可是清醒了?”斜刺里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接着有一个人影晃过来,于是乔君临又浑浑噩噩的把眼光转向这个正朝她走来的人影。
“姑娘可是醒了?”
“……”这下她的意识是彻底清醒了,脑子里却又轰的一声炸开了。
这声姑娘叫得销魂哪,这个声音在穿透耳膜的第一刻,乔君临只看到自己眼前放大了两个字“天籁”。马上,有张人脸挤走了这两个字,她的眼前清楚的出现了一张面孔。
“嘶…嗝…”在看清这张脸时,她非常清楚的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吸了口冷气,心脏明显窒了一窒,然后…非常没出息的噎了一下,导致一个响嗝自然的就跟随了出来。右手还在那个老头儿手里抓着,于是她急忙伸出左手准备捂住嘴巴,刚一抬左手就感到一阵撕扯的疼,这次乔姑娘倒是淡定了,硬是把到嘴边的呼痛声给咽了回去,眉头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大夫,这位姑娘如何了?”那声天籁又起。
“哦,公子,不妨事的,这位姑娘脉象已平稳,伤口虽深,但是幸好没有伤骨。现在包扎好其实也已无大碍,只是疼痛是在所难免的,且又流血过多,身子骨便就虚弱了,老朽这就为姑娘再抓几副补药,要日日喝着。”老头儿答完,又扭身对着跑着神的还在震惊那一眼惊艳的乔姑娘殷殷叮嘱:“另外,姑娘最近就不要负重行走了,毕竟伤口深,牵动伤口极有可能会加重伤势,尽量不要过于使用左臂。休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说着就起身要去写药方的样子。
“哎,等下等下。”乔君临反应过来急忙拽住他的袍角。
此刻她已经确定她确实沦落他乡了,不,不是他乡,而是他时代,她之所以拽住老头儿是因为她想起现代医院动辄几副药就成百上千的,她身上是有钱,可在这儿行得通吗?她现在就相当于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啊。虽然就目前情况来看也许似乎大概是那人救了她,但是当然伤她的肯定也是这人了。虽然是救了她,可万一人家一看她没事了闪人怎么办?医生说是开补药,这似乎也不属于赔偿范围啊,而且这人一出场就这么凶悍,二话不说直接撂倒放了她的血,怎么想都觉得寒风凛冽。
乔君临不动声色瞟了瞟那一声天籁之音的人,看起来就不像个好说话的,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不动不说话,就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感,刚刚只是一眼看到他的容貌,只觉得高贵不可侵犯,玉镶天成,只是一眼,并没有细看就能感觉出来的周身气质,即使是他伤的她,她也得在不清楚他底细之前,掂量掂量如果让他赔医药费的胜算有多大。虽然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仨人,可房门上映着外面的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就足以让她乖乖吃个哑巴亏。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乔君临转转眼珠,一个念头就出来了:先试探试探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品,万一他想抵赖再起了歹心自己可真就玩儿完蛋。
心念兜兜转转,也不过是老大夫一起身之间,就听见她话已出口:“您要开什么补药?多少钱?如果很贵就算了哦,我没有钱给你的,小心你赔本哦,如果我不受伤我还可以帮你打工抵债可我受伤了你也说不让我负重了我就没有办法了哦你自己想清楚哦哎呀不用想了死不了就不用开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口气憋着说完的,说完之后狠狠呼了一口长气,“就这样你走吧不用开了。”
老头儿被她一连串不加停顿的话给震撼了,一句话接不上口,翻着眼珠似乎在回想这姑娘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然后为难的看向他身后的男人。
乔君临闭上眼睛也在等这个男人的反应。她废了这么一大堆话绕来绕去的,其实就是想看看这个男的什么反应,是会主动提出承担医药费,还是装傻充愣不管不问。前者就算了,说明这还是个有良心有人品的,那自热皆大欢喜,如果是后者嘛,那她也就知道这是个什么品种了,也就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因材施教了。
哼,本姑娘可不是吃亏的人,怎么着都让你吐出来,你能强攻,我就能智取!好歹姑娘我从小到大这一路走来,也算是狠狠的血雨腥风了一番才盛开了这十七年的风华。
想到这,她的呼吸也静了一下,静静等待这个男人的回答。
那个男人默了一默,并未吭声。
半晌,乔君临终究是忍不住,眉头轻轻皱起。
老头儿也还在那里愣愣站着,一室寂静。
她睁开眼睛,眨巴两下,刚想开口打破这寂静,却突然听到一声轻笑,短短的一声笑,轻轻浅浅,就像突然拂过她耳畔的一根羽毛落下,停在她的枕边。
接着,她听到这个好听的声音里夹了一丝好笑,“大夫,您尽管去开药方,记住,要最上乘的药色。”
那老头儿终于反应了过来,朝那男子弯身一弓:“是,公子,老朽这就去。”说罢,再不看床上躺着的神棍乔一眼便夺门而出。
这厢,乔君临的眼珠却又是一转,撅撅嘴,一副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默默在心中腹诽:笑个毛线啊~搔首弄姿的,还准备色诱抵医药费不成~
虽然如是骂着,心里却也在打着鼓——这人不会是故意整我吧,开最贵的药然后跑路?
她这厢心里弯弯小道,百转千回,孰不知人家早已将她脸上丰富多变的表情看在眼里。
就在表情帝乔家小妹还沉浸在不亦乐乎的转换表情与腹诽时,忽然听到淡然一声传来:“姑娘放心,在下不会赖账的。难道姑娘看在下长了一副赖账的脸么?”
乔小妹心口儿一堵,默默把脸涨成了猪肝色。
“呵呵呵呵呵公子说哪里话~”她巴巴腆起笑脸,造作的表示了一番无辜惊讶与感激:“哎呀,莫非是公子伤的我?哎呀呀,公子伤了我却没有丢弃我于不管不顾,反而大施其力救我于危难中,哎呀呀呀,小女子感激的很感激的很呐!”
“是吗?”那轻轻浅浅的声音忽然就离得近了些,触及耳边,乔君临突然觉得她的耳朵痒痒的,那个男子于半昏暗中走近来,站在她的床边,光影刚好,一室烛光似乎突然暗淡,只因为他突然出现于这并不明亮的光影中。
乔君临这才真正看清他,这一看,硬是生生吞回了即将出口的话。
她刚刚醒转被大夫把着脉时他曾经走近,只不过仍站离的有些距离,而且隐在大夫身后,乔君临刚才看见他,是在大夫扭头回这个男子问话的间隙,只那一眼,她已经瞄到他的轮廓而感到惊艳。
现在,那个男子正立于她的面前,她床前的烛光就那样打在他的脸上,让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脸,看清他的神情,看到他的唇角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看到他比墨缎还要黑亮的头发如瀑被拘于身后,浅浅散落几缕在胸前。看到他光洁的额头,看到他斜飞的眉,不浓烈,却英气飒爽,肆意而沉稳,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那样黑得眸子让她看着都似乎看进一潭深水,仿佛望不见底,高挺的鼻梁像被雕刻了一般,而在这如玉砌的鼻子下又是那样瑰丽的唇,映射着烛光的唇看起来那么瑰艳。而那红唇尽头似是镶了一角弯弯向上的弧度,似笑非笑。
他的眉似乎皱了那么一皱,乔君临突然就想到西子捧心。
当年的西施捧心蹙眉,狠狠的惊艳了世人几千年,代代传说流芳。
而眼前的男子,只微微蹙眉,那风情,明明是一阳刚男儿,却怎地让人恍惚他是不是比那捧心的西子还要美目流盼?
那样惊艳的一张脸,已不能用美丽来形容,在昏黄的光影里依然那么明亮。他站在那里,风姿卓越,一袭淡色长袍,隐隐还有同色暗纹,一抬手间似有星光洒落。
她只能感慨,造物主真是厚待此人啊。
妖孽啊。
于是她就这么愣愣的把人家从头打量到脚。
那厢,那男子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乔君临这饿狼般的目光缠绕,他也在带点好笑的打量着她。
他想起她醒来后眼神茫然,懵懵懂懂,还在瞄到他的时候似乎吓了一跳,居然打了嗝,想起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身体怎么样,不是问自己在哪里,不是问谁伤了她,而是说了那么长一句看似跟他毫无关系,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围绕他的话——怕他赖账不给她药钱。
想到这里,他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他看着这个此刻愣愣的女子,头发散落在枕头上,细细铺展开来,像撒开的线菊,浓密而光亮,柳叶弯眉,眼睛大而晶亮,似还闪着清澈的光,仿如午后的阳光洒在水面上,点点波光,小巧而高挺的鼻像是倒挂的水滴,鼻尖上还覆了一层密密的细汗,他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她出汗了,是伤口痛吗?他转下看到她撅起的樱色小嘴,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只是呈淡淡的浅樱色,然而那嘴小巧不失玲珑,仔细看小嘴一动一动似乎在咕哝什么话,他悄悄凑近一点,只听到妖孽两字。他顿时失笑,这姑娘……
乔君临于发呆中突然就看到对面男子脸上漾起的笑意,仿佛盛开了的夏花,就这样骤然点亮了整个黑夜。
她的眼睛忽然瞪大,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眼前落下,紧接着鼻子一痛,就感觉到两股热流涌了出来,她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抹了一把鼻端,淡淡的血腥味传来,然后就看到她的右手指上满是鲜血,顿时又想昏死过去,于是她也就真的心甘情愿的昏死过去了。在完全昏死过去之前她的脸颊还奇异的闪过红光。
谁也不知道此刻看似风情万种般昏过去的乔姑娘,其实内心世界里迅速闪过了一连串猥琐与不甘的想法——我特么竟然看着人都能看出鼻血来……果然色字当头一把刀……完了,太猥琐了,再问人索赔岂不显得我更猥琐……丢人丢到外婆桥……
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