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萧白羽见天色已晚,便起身离开了。
乔君临躺在床上,想着刚才两人的对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如果两人都要这天下,她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
两人都是她来到这里后,给过她最多温暖的人。
她叹口气,这两人,哪一个又是池中物?
一个是深沉内敛,颇得皇帝看重的皇子,单是从皇帝给的这个封号便能看的出来——贤王。
问天下人,自古哪个能称贤?除了那个宋代的八贤王,当然这可能就不是一个时空的事儿了。
另一个是要承袭淮阳王位的聪明大胆的小郡王,从小跟在淮阳王身边,由淮阳王悉心教导,默默承受着多年来世人的诟病,隐忍待发。
等的,又是哪一刻?
她无法给自己一个结论。
转而却想到,明日应该要随着上早朝了。听萧白羽说,自己今天被人弹劾了?
呵,她轻笑一声——这还没去报到呢,人家小报告就已经打上来了。
御史弹劾?历史上最扯淡的人和事,今天就扯到她的头上来了。
皇帝生性多疑,难免不起疑,虽然庄晏北力保她,可是一旦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这以后难免便要看她不顺眼了,疑邻偷斧的典故,她还是懂的。
得想个办法……
眼睛转了几转,忽然浮上一层俏皮的笑意——有招儿!
她坐起身,晃晃头,睡的多了,头还是有些沉的,昏迷了整整一天。她也奇怪的很,自己小时候那么着被狠着折腾,也没见动不动就昏迷,怎么现在动不动就昏倒?简直狗血到家啊。
她招手唤来侍女:“有饭吗?我有些饿了。”
侍女乖巧的点头:“王爷早吩咐让备下了,姑娘先喝点粥润润肠胃,王爷吩咐了,他晚些时候过来与姑娘一同用饭。”
“不用了,让你家王爷一个人吃吧,我先吃了便睡了,明日还要上朝。”
侍女瞪大眼睛,一副慌张的样子——这要怎么去跟王爷说?
还在困惑着,便听到床上的人严肃的又叫了她一声:“往后,你这称呼要改改了,本公子长的像女人吗?”
侍女一听,顿时反应过来,慌忙跪下:“是,奴婢省得了,大人恕罪。”
乔君临挥挥手,“起来,起来,大人我不也没怪你嘛,只是提醒你而已,快去传饭,顺便去回了你家王爷,让他不要过来了,我吃一点就睡下了。”
“这……”侍女为难着喏诺退出去了。
她刚躺下翻个身,便又听到门开的声音,便有些不耐烦:“不是说了让你赶紧备饭嘛,你又回来做什么?去给你家王爷说,让他想吃啥吃啥去,大人我不愿奉陪,他要怪你,就说是大人我说的。”
“呵,乔大人升了一品官阶,连带脾气都跟着升了,旁人是财大气粗,大人是官大气粗啊。”
乔君临后背一僵,迅速翻身坐起,横眉冷目:“你进别人房间不要敲门吗!?素质,素质,拿出你一个堂堂王爷该有的素质好吗!?”
那人犹不自觉,微微偏了脑袋,似在极力回想:“我什么时候进你的房间敲过门吗?怎么会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呢?”
“……”乔君临噎了一下,恨恨道:“真够无耻的,出去!”
“小乔,”庄晏北轻声唤她:“我只是过来,想同你吃一餐饭,或许,是我这个贤王同你吃的最后一餐饭了。”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庄晏北却突然笑了,走上前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没什么,看你生气,便逗弄一下你。”
“你!”乔君临狠狠挥开他的手:“走开走开走开,你走开,我不想吃饭了,我要睡觉。”
说罢,也不理他反应,直挺挺地躺下,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便睡了。
“小乔,你的手臂还痛吗?公玉嬴那一剑刺的凶猛,你现在觉的如何了?”
乔君临依旧不理他。
他不说,她倒真忽略了她的伤了,被公玉嬴刺的穿了胳膊,现在想想,她可真是能忍,醒来后,只顾着和莫于还有萧白羽说话,竟都忘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悄悄地摸了下受伤的胳膊——不知庄晏北给她用了什么药,她倒真是没有感觉到疼痛,撩起衣袖一看,只看到白布上的斑斑血迹。
这布包的也很有技巧,一点也不厚笨。
脖子上的伤口,其实也并不深,只是触动了原来的伤口,流了些血罢了。
但她不会回答他这些。
她心里说到底还是有些生气,都这个时候了,依然瞒着她许多事情。
莫于的事情他不说,就连现在的情况,包括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她不求他全部告诉她,但至少给她交个底儿,不至于她做了什么反而坏了他的事,真不知道他是太信任她,还是太不信任她。
可他依旧将什么都捂的死死的。
等了一会,身后人再无动静,半晌,只听得门开的声音,他终是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乔君临缓缓叹了口气,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堵的慌。
……
第二天天不亮,乔君临便起了床,侍女拿来她的新官服,她看着那官服眯了眯眼,却推开了。
吩咐侍女拿了便装出来,她迅速换上,简简单单吃了早餐便出门了。
屋外,空气已然转凉,地上也已覆上一层黄叶,很有些萧条。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眼里,很有些怅然,转眼,已入深秋,时间真的过的好快。
她依然是习惯走路,走着去皇宫。
天色慢慢转亮,一路上,云京城的百姓都看到一个长相俊俏的公子,身着普通衣料的便服,但那通身气质,却丝毫不输达官贵人。
那人两手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赫然是身崭新的官服,面料华贵。仔细看,能够看出一隅露出的刺绣图案,有不少懂行的人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一品官服吗?难道这位年轻的公子竟是当朝一品大员吗?
有人摇摇头——没听说过有这么年轻的一品大官儿啊?
旁边的人拍他一下——傻啊,没听说吗?前日夜里,皇上亲封了一个一品护龙大臣,年纪也是年轻的紧哪,指不定就是这位!
又有人摇摇头——那为什么不穿官服,反而托着走呢?
于是便有好事人凑脑袋过来——听说这位大人行刑时被吓晕了,想是太窝囊了,如今被皇上罢了官吧?
——啧啧,那还真是太窝囊!
——听说穆王妃抛开肚子的时候,这位大官直接就尿了裤子了。
——是吗?啧啧,不成事啊!
越来越多的人,围在道路两旁,对着中间那个人指指点点。
可不就是乔君临?
她如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只是仰着头安静的走路。
奈何,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路上闹出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俨然已经传进宫里,宫门口许多大人的马车走了,人却还未进宫,都想瞧瞧这位拼死救驾的护龙大臣。
远远便瞧着一个瘦弱的身形缓缓走来。
众位大臣顿时炸开了锅——
“真是放肆啊,上朝竟然敢不穿官服!”
“真是大胆啊,他竟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真是猖獗啊,她竟然如此目无法度!”
乔君临听着那些话,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那些人。
环视一周,目光盯在了几个老苦瓜脸上,那几张皱巴巴的老脸一时都有些闪烁。
她歪了头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几人——听说就是这几人,昨日里信誓旦旦地说她与公玉嬴有勾结,恳请皇上下了她的官位。
哼哼,本姑娘今天来找回场子,敢背着我说我坏话,我今天就让你们当众自打耳光!
那几人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正面迎视她。
有几人却是对着她冷哼一声,把鼻孔朝向她。
她也懒得去计较。
时辰已到,太监唱礼宣众臣进殿。
按照官礼,乔君临应该是走在前面的,可是她偏偏却落在最后面。
待众人都进殿之后,她却双手举起托盘,高过头顶,跪在了殿门口。
皇帝的精神头不是很好,隐隐看到殿外跪了个人,却看不清楚是谁,唤过太监一问方才只是乔君临。
他皱起眉头,“宣乔爱卿进殿。”
“宣乔大人进殿!”
听到太监唱礼,乔君临却不动,直直跪在外间,声音却是加了内力清楚地传了进去:
“皇上,罪臣无颜得见天颜,望皇上恕罪,罪臣如今跪在这里,是想恳请皇上,免了罪臣的官位!”
“!”
------题外话------
或许今天有二更,也或许没有,如果有,就在九点,如果没有,那就是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