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扔了一个重磅消息,“君教主,这世上还真有你想杀却杀不了的人。”他指了指黑衣老妪,笑道:“她,可是我多年未见的姑姑。”
众人满脸讶然之色,君懿的手不由一松,黑衣老妪跌倒在地。
“你竟然……”
老妇仰首长笑,满面凄凉:“哈哈哈…。我抛弃身份地位,不过就是想找一个真正爱我的人…可惜我有眼无珠,遇人不淑啊…哈哈哈…。”
众人不由唏嘘不已,却听到君懿冷冰冰地道:“恐怕这世上没有男人会喜欢你这样心肠狠毒的女子!”
这短短一句话,却堪比世上的尖刀利刃,老妪怒极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却毫不在意,幽幽道:“是啊,我阴狠毒辣,习无韵可是美丽温柔!恐怕你君大教主穷尽一生,也不会知道…。”她突然停下来,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她现在还活着…。和你最恨最怕的哥哥君宴在一起,他们如今可真如神仙眷侣,快活自在…。哈哈哈哈哈…。”
君懿高大的身躯一震,却不料黑衣老妪突然厉身扑来,面目横呲地道:“只有我!到死也会陪着你!陪着你!”
君懿遂不及防,老妪一刀已经捅入他的心脏!他心里是又急又恨,连发数掌,可她却如一个木偶般,手上的刀更是用力十分!
“哈哈哈,没用的…。”老妪终于松开了手,大笑一声,嘴里涌出了大量的鲜血,“这刀上淬有剧毒,剧毒!”
瞬间的变故令所有人遂不及防,“教主!”曲朔烟等人想要上台,却听朱翊鏐一声令下,一批又一批的官兵从外面汹涌而入,和圣火教徒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拼杀!
“师傅…。”云释心上前抱住老妪,却发现她经脉全断,气息微弱,全无生机。
“丑姑娘…。你无需为我伤心…。我教你…。全部功夫…也不过是…。是想让你帮我…。杀了这个负心汉…。”
云释心摇摇头,不是的,如果没有师傅,恐怕她早就命归黄泉了。
“如今…我已手刃君懿…你答应我的最后…一件事…一定要…杀了那女人!”
一辈子的恩怨情仇,难道师傅到死还是放不开吗?她不懂,却也知道这是她交给自己最后的一件事情,不由点点头。
老妪突然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喻君数,苦笑道:“我有如今的下场…全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世上男儿多薄幸…。丑姑娘…你是喜欢那个人的吧?”
喜欢?多年来她从未听到师傅对她提及到这个词,她的生命里,只有报仇,杀戮。喜欢,难道她对喻君数的那种感觉就是喜欢吗?
老妪轻笑一声,干瘪的双手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颤抖着放到云释心的手里。
“这是我…。多年来…。为了恢复容貌…。炼制的丹药,我也用不上了…。就权当是你为我…。收尸的酬劳吧…。不过…如果一个男人若真的爱你…。他又岂会在乎…。”老妪望着对面毒发的君懿,凄凉的笑声久久不绝。
而君懿却把这东西当成了解药,朝他们匍匐而来,面目全黑,所过之处拉出一道黑色的血线。他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心,时而混沌,时而狠厉:“无心,把解药给我…。君宴,我要杀了你!阿韵是我的…。”
“哈哈哈…。”老妪气息微浮,“世间…。痴男女…。谁能…。过情关…。哈哈哈…。”
“师傅…。”云释心扶住那已经垂下来毫无声息的干瘪手掌,却早已经泪流满面。西域的几年里,如果没有她,自己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自己这身所学,也全是拜她悉心指导。她一向面冷言凉,却是真心宽待自己…。
“阿心,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喻君数拍了拍她的肩膀。
“药…解药…。”君懿大喊着,云释心看到他一副痛苦的模样,心里无限歔欷。他是师傅最恨的人,薄情寡义,冷酷无情,可他也是一个为情所困十多年的痴情男人啊!正所谓欲罢不能,欲求不得,他和师傅,最后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看着台下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拼杀,看着曲朔烟他们奋力反抗,看着潞简王朱翊鏐镇定自若地接过属下搜出来的东西…短短时间内,这一切便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就是你想要的?你这个叛徒!我是瞎了眼!”
眼前美丽的少女一脸冷厉之色,云释心如梦初醒,“初初?这些人…。”
哪知她刚开口,习初初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一直会说话!你一直在骗我们!你究竟和义父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样来害他?还要害死我们圣教所有的人!”
“初初,我真的不认识那个什么王爷!我也不知道…。”
“哼!你是她姑姑的徒弟,你会不认识他?你里勾外连,恩将仇报,亏我义父还那么栽培你!你是叛徒!”
“初初…”
“别叫我名字!下次我再见到你,不会放过你!”说话间,她手起刀落,一截裙边已被割了下来。她一步步扶着君懿走下台去,冷漠而又绝决。
割袍断义,从此便同陌路,更是仇敌。
突然,空气爆出一阵阵巨响,台下战场烟雾弥漫,转眼间,所有的圣火教徒不知所踪。
“人呢?”朱翊鏐及部下大吃一惊,没想到圣火教还会这种凭空消失的邪术!果真是邪教!
云释心自是知道这是圣火教独有的暗门开启,利用障眼法,教众早就退到安全的暗门里去。这是圣火总坛设计的独到之处。曲朔烟他们也暂时安全了。
可是她这个众人眼里的圣火教叛徒,还有什么资格来担心呢。
“阿心,你师傅应早入土为安。”喻君数安慰道。
她背起师傅渐凉的尸体,和喻君数朝外走去。门口处,站着假无心和那位不知何时已清醒过来的凌霄门少门主,而意外的是,旁边还有一位她熟悉的人。
曾经的教友,与曲朔烟、她并称为三大公子之一的无药公子,此时正一脸恭敬地朝喻君数道:“少主,属下已经配好了愈合内伤的药。”
这位无药公子比自己入教稍晚一些,恐怕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喻君数的人!偏不巧,朱翊鏐也朝这里走了过来,目光在一脸惊讶的云释心身上打了个弯,一抹玩味的笑意勾起,“本王此次依大公子之计,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大公子你也找到了要找的人,一箭双雕,这次合作还真是愉快啊!大公子真是绝世奇才,本王自叹不如。只是,大公子的伤…。”
喻君数的语气有礼却又疏离:“草民无碍。王爷尊贵不凡,肯动用如此大的兵力,亲自上阵,如若草民再不付出点什么,岂不是说不过去?再者王爷气度沉稳,又岂是草民能比?草民如今还另有要事,王爷就请自便。后会有期!”
而潞简王也并未阻拦,他满意地看了一眼一脸震惊的云释心,薄唇微微勾起。而对他那位口中已经气绝的姑姑,看都没看一眼。
云释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这个世界上,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那潞简王不是来寻他姑姑的吗?为什么却连看她一眼都是那么地不屑?而身边的这个男子,他又究竟怀着怎样的目的来圣火总坛?早就潜伏好的无药,顶替她的无心,精妙的布局…。喻君数,他好深的城府,好厉害的手段!翻手覆手间,威震八方的圣火教便被元气大伤!他精于算计,善于筹谋,刚才那令她内疚自责的那一剑,是不是也是他事先算好的?
一颗心渐渐冰冷下来,云释心一路跟着喻君数出了圣火教总坛,突然道:“大公子。”
她声如寒冰,令喻君数的脚步生生停了下来。
“大公子事务繁忙,小人就不叨扰了。”说完,她便背着老妪的尸体朝山头走去。喻君数见她态度忽变,却也不解释,就那样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几人行至荒无人烟的雪山顶上,云释心亲自挖坑刻碑,将这位对她有再造之恩的师傅安葬好。她一生抛却荣华富贵,本想寻得一生良人,却落了个孤苦伶仃,凄凉收场,始终没有参透情之一字。但愿她在九泉之下,斩断前尘痴情爱梦。来生无所羁绊,潇洒一生。
即便是云释心已经习惯了生死别离,却还是满心的怅然若失。天色昏暗,细碎的雪花扬扬洒洒,夹着在寒风里呼号着,旋转着。一如她此刻空荡荡的心情。
“阿心,”喻君数轻轻地拍了拍她石化的背,“走吧,想必你师傅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多谢大公子关心。天色已晚,大公子还是赶快下山吧!”云释心并未起身,冷冰冰地道。
“阿心!”喻君数一把抓住她,“你还是不肯和我走?”
许是拉她的时候太过用力,此时只觉一股血气在胸口间涌荡,他抚着胸口,“你在怪我?”
“不敢。大公子做事自然有自己的理由。我很感谢大公子如此劳师动众救我出苦海。”她故意在“苦海”二字上加重语气,望着远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只是一介卑贱之身,天地之大,自有我安身之地。”
没等喻君数再次开口,一旁的无药再也忍不住:“果真是恩将仇报,无情无义的人!”
“是!我就是这样的人!”初初说她是这样的人,她认了!是她欺骗他们在先,奉师命潜入圣教,有负她的救命之恩,有负他们的朋友之谊!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要对圣教不利,更没有想过要置大家于死地!
“可是喻君数,我是恶名昭彰的无心公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脱离圣火教,洗去我身上的血污?还是我这样黑暗的身份的朋友有污你大公子圣洁的名头?”憋在心里的话再也忍不住,自从知道他就是江湖上人人尊崇的大公子,她的心结便再也没有解开!他这样的人,身边不需要自己污浊不堪的朋友!还是,在他的内心,根本不是如他表面这样,而是深深地厌恶着自己!
她分不清楚!她也不想去辨别!他的世界太广太大,如一片浩瀚无波的大海,让人看不到底,猜不到边。她害怕这些到头来只是他编织的一张网,而自己却被蒙在鼓里,乐在其中!
“原来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喻君数苦笑道。
他来圣火教真的只是为了“救”她出来?如果是这样,她,云释心,不需要你们每个人一副正义凛然的悲悯!还是,这都是他计划好的人情帐?
看到云释心冰冷的侧面,他艰难地张了张嘴:“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念…悦修?”
悦修?那曾是被她当成弟弟一样的人啊!云释心眼神黯淡,神思早已飘到千里之外。突然,她感到后颈处一道闪电般的疼痛袭来,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刚才那一记手刀,让本来已摇摇欲坠的喻君数伤口再次裂开,他对着飞奔而来的春姨和无药吩咐一声,便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阿心,请再允许我自作主张一次。
过往的岁月在黑暗中轮番沉浮,一个个熟悉的人影,一道道亲切的呼唤,令云释心霎时间明亮起来。她想大声地笑,想把这些年来的经历全都对他们娓娓讲来,可顷刻间,眼前的景象变成了漫天的大火,云释心看到自己儿时那小小的身躯在大火里不断地奔跑,眼看自己就要被火舌吞噬掉,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再梦到以前的事情了。她擦了擦额间的汉水,却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布置简单大气的房间里。上等的家具,四面墙壁上挂满了精美的字画,桌子上的香炉静静地燃着,空气中隐隐地飘着一股檀香味。
这是哪里?她犹记得自己吃了一掌,便陷入到黑暗里。当时,只有喻君数站在她的身后,难道,那掌是他发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一个年过双十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着一身碧色衣裙,面容秀雅,举止间有股沉稳干练。
“云小姐醒了?”她一副自来熟,将桌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端了过来。
云小姐?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姓氏?还知道自己是个女子!可看她的步履身形,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云小姐,这里是晓喻山庄名下的别院。我是少主的属下,喻春,也就是前些日子假扮小姐的人。”
云释心只在屋顶上见过她的侧面,曾听喻君数叫她“春姨”,却没想到她是这么年轻。照她所言,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喻君数将自己打昏,然后带到了这个别院里。看来他也知道了自己是女的了。
“云小姐,这参汤还是趁热喝比较好。”
云释心没有接那碗,冷声道:“喻君数呢?我要见他!”
“云小姐,少主他身负重伤,至今还未醒过来…。”喻春语气虽然平静,可秀美的眉间尽是担忧之色。
什么?他还没有醒过来?那日在圣火总坛发生的一切再次浮上心头,云释心心口一窒,漫过丝丝疼痛,却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好了。他若醒过来,你告诉我一声。”
这本来是自己离开的大好时机,可是心底深处,她并不想就这样匆忙的离开,最起码,也要知道他已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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