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二人结伴,又陆陆续续的走了两日。
这两日来,完颜炽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夜夜等着‘筛子’痛下杀手,睁着眼睛等到天亮,再强装精神的和对方一起清醒过来。
完颜炽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筛子的好用之处,他终于过上了暂时离开干硬粮食的日子,这几日他从来不敢用火,生怕留下痕迹和烟尘。将这些事情拐弯抹角,省略掉后有追兵的事情和筛子一说,筛子也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在地上挖了一个洞,用一种奇怪的手法避免了烟尘和痕迹,照样生火烤了打猎来的肉和他包袱里的干粮。
午后,从未走过这么远的完颜炽躺在树荫下休息,依旧回味着中午那道不知名的兔肉,他从小便熟知各类毒物,几乎可以算得上百毒不侵,故此对筛子是否在菜色中加了多余的调理没有丝毫异议。
至于那菜色之所以是不知名的,是因为筛子只对怎么做有印象,其他的全忘了个一干二净。
完颜炽眨了眨眼睛,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映在他的眼角,显得那双碧绿的瞳孔越发纯粹妖艳,躺在地上仰视坐在树杈上监视敌情的筛子。
他已经不止一次怀疑过筛子到底是否身怀武功,可这几日无论是像这般的爬树,或者是打猎时的陷阱,除了证明筛子的确并非世家贵族之外,也微妙的证明了对方并不会高深武功的事实。
难道真的只是个单纯路过的?完颜炽又迷糊了,他迟疑的侧着头,避开射入眼中的阳光,就听到旁边一声轻响,睁开眼睛,正对上筛子认真的神色。
“你说的那些烟尘突然消失了。”
“……不妙。”完颜炽猛地坐起身子,还未待做出些防御工事,就听耳边风声大作,一支尾羽鲜红的箭矢向他急促而来,他不慌不忙的闪身躲开,拉着筛子进了暂时落脚休息的山洞。
说是山洞,也不过就是个山体的缝隙罢了,宽度只容一人出入,射出的箭矢大部分被山壁遮挡,少数几支也被完颜炽徒手拨开,外面的敌人又顾忌完颜炽一身是毒,不敢正面相抗,暂时到也能坚持一会。
半晌后,敌人携带的箭矢似乎已经用光,大批燃烧着的干草被扔到洞口,散发出滚滚呛人的浓烟。
“该怎么办?”身后的筛子眼含热泪,呛咳不已,推了推挡在洞口的完颜炽。
完颜炽在心中苦笑,就算牺牲了在萍水相逢的筛子,他也一定不能活着离开——在场所有人都不能活着离开。
可他凭什么非要和那些下等人玉石俱焚?
呼吸中带着浓重的烟火气,完颜炽撑不住的感到头脑眩晕,脚下一软,被身后的筛子扶住。
“我说走,你就跑。”完颜炽踉跄着又站起来,手中银铃轻晃,洞外嗡鸣声大作,他趁机踹开洞口的干草,拽着筛子跑了出去。
洞外,闻讯而来的马蜂层层叠叠,最开始惨遭毒手的几个人纷纷自怀中掏出一种白色的药膏,尽可能的涂抹在身上各处,引得那些马蜂团团乱转,却失去了攻击对方。
“该死。”完颜炽低咒一声,他的种种手段这些人再清楚不过,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看来今天是真该折在这了,完颜炽心中雪亮,趁着混乱回头推了筛子一把:“跑!”
筛子到底真傻还是装傻,完颜炽是不确定的,但眼下他显然万分确定了。
筛子仍然木讷的站在原地,一双凤眸深沉的看着他,却根本没有跑路的意思。
而刚刚抵御了马蜂攻击的巫师们都回过了神,隐隐又成包围之态。
完颜炽头疼不已,今生唯一想做这么一件好事,老天还不给他这个机会。
集合完毕的敌人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露出衣衫下的黑亮弯刀,大声喊着听不懂的话语冲了过来。
完颜炽手腕的铃铛响的怪异起来,节奏的声音让人眩晕,几个冲杀在最前面的巫师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波折一样,捂着脑袋倒了下去,扑腾两下就没了声息。
筛子虽然听命行事的压住了耳朵,却还是被这声音搅得内力再度汹涌,几欲吐血,她混沌的眯着眸子,出人意料的一步上前,将完颜炽手腕上的铃铛一把拽了下来,在后者恍然痛恨的眼神中丢得远远的。
追兵一见没了魔音穿脑,无噶无噶的兴奋起来,手中的弯刀映着月光,闪成一片耀目的银白,身姿凛然却久久没有动作,片刻后,一丝鲜血自喉间流出,完颜炽手中的铃铛碎成了数片,此刻端正的钉入所有敌人的喉头。
“在下怎么在这?”
完颜炽不可思议的扭头看了一眼近乎全歼的敌人,又转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神清冷的筛子。
“阁下是哪位?”
完颜炽怪异的皱起眉头:“完颜炽——你知道自己是谁么?”
少女微一点头,一身粗衣难掩风华,她中规中矩的抱拳行礼,语气谦和:“在下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