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回到马车旁的青衣少年垂头禀道:“那被杀死之人,是个街头无恶不作的混混,名叫黄头府,那小童在状书上只写了两句话,‘兹有一黄头虎闹事街角,险些伤人,一游侠儿将其擒获斩杀。’”青衣少年说完,又解释道:“黄头府名里的府字,本是府邸之府,那小童却给写成了百兽之王的虎。”
一阵安静过后,车里在传来一阵淡淡的冷笑,语调清澈:“果真是年纪小,写错的字?”显然他是不信的。
青衣少年没说话,过了片刻,车里又传出那好听的少年声音:“有些意思,去查查究竟是谁家的小童。”
在安华国,没有科举制度,因此便无文武状元一说,平民百姓若是想要出头,就只有两个渠径,儒生们要靠大儒或是官府举荐,而这举荐的前提无不是要贤孝大德。而武夫们则靠着平日在官府门口流连,或是时时谨遵那三侠五义,到时候便有机会成为官衙。
只是这机会却是渺小得很,若是这个写错字的小童,她能得到车中少年的赞赏,无疑是踏上了一条青云之路。
今日的端木浔好是欢喜,回来把银子收起来,又给端木清说了今日在集市上发生的事情。端木清却是哀叹:“妹妹好生聪明的人,可惜却不是男儿之身,若不然定然能成为智者或是大儒,那样父亲母亲在九泉之下,也定然开心。”
男儿身?姐姐这么一提醒,端木浔脑子里不由得生了个念头,“姐姐,不如以后我便女扮男装,这样我可以去给地主家放牛,又不会有人认出我来。”
端木清闻言,自然是愿意,还是小子好,这样能寻个生计。“我也不能这么坐着,不如妹妹你明日给我带些针线来,我做绣品卖吧。”
虽然这两样都是赚不到什么银钱的,可是现在她们却也不能闲着,现在存的银子还不到二十两,万不能坐吃山空,她们还要买房呢。
第二日,端木浔就棕叶线束发,挽成两鬓,放置于头部两侧,那张脸虽然是长得十分好看,可因年纪小,也是难辨雌雄的,不过因害怕叫杉树坪的人认出来,还是抹了些炭灰,这才出了门,提着破篮子捡了些野菜,去一户赵姓的有钱人家找了份放牛的活儿,心想着放牛都是清闲的活儿,自己应该趁此机会多读写书。
只是现在她们已经一无所有,就更别说是书了,想起父亲曾经常常到一家小书斋租书,所以便到那间小书斋去。
端木浔刚刚走到,就有一辆驴车从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她急忙退开来些,只见帘子掀起,从上面下来一位少年,竟然是宁伯言,下意识的垂下头,生怕叫认出来,却听见他开口了。
不过那话却不是自己说的。
“云妹小心些,这地上滑。”宁伯言下了马车,伸手去扶着马车上的红裳小姑娘,动作神情没有一样不温柔不爱慕的。
且说这小姑娘,正是那位强买端木清的那个长大官人家的二姑娘。年方十二岁,比宁伯言小两岁,相貌生得秀丽,又因是富贵人家的姑娘,精致妆容,因此小脸蛋又滑又嫩,绝非是端木浔那样的乡野丫头能比的起的,刚刚与宁伯言订亲,因为那张云也识得几个字,所以二人一起上街来买些纸笔。
小脸上飘荡过一抹羞涩的红晕,不沾阳春水的小手伸到宁伯言宽大的手掌,提起明红色的鲜艳裙角踩着马凳下来,抬头看着眼前的小书斋:“宁哥哥说的就是这一家么?”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似乎还带着甜气。
宁伯言颔首,目光依旧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满面的春风笑意,“正是。”
他们进去了,好一阵子两人才出来,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那张云突然朝宁伯言问,“听说你以前订亲的那个端木浔生得极好。”口气里隐约带着些妒意。
端木浔听这姑娘提到自己,挑了挑眉头,便立起了耳朵仔细的听。
提到这端木浔,那宁伯言还有些恨意,白白叫这小贱人骗了一百多个铜钱,只是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也丢人,只能是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吞。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那样的小野种,还不知道究竟是秦氏跟着什么东西生出来的呢。”转向张云,目光及其的温柔怜爱,“云儿你以后万不要拿自己与那样的小野种比,你可是正经的千金小姐,以后可不许在做这样自降身份的事情。”
张云乖巧的点了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在唤宁伯言时,那声音也更加的温柔起来,“嗯,宁哥哥我知道了。”
宁伯言无微不至的扶着她上了驴车,待那车走远了,端木浔才从暗处走来,对于这位曾经的未婚夫婿的善变,对于他两个月前在河边还信誓旦旦的说只喜欢自己的话,端木浔都没有多大的感觉,她唯一生怒的是他一介儒生,竟然说出那样的话来,骂了自己也罢了,竟然那般侮辱母亲,这样的仇端木浔怎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方才那位是宁先生的儿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难怪会叫张大官人看中,把云二姑娘许给他呢!”对面小摊贩跟着旁侧的同行说着。
话音一字不落的跌进端木浔的耳中。
这盂县只有这么大,张大官人能有几个?
宁伯言这个畜生,竟然跟害姐姐的那家结亲,方才那个红衣姑娘竟然就是仇人的女儿······
端木浔发现自己这陡然蹿出来的仇恨,吓了一跳,只赶紧的压了下去,如今的她去寻仇,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心里暗咐道:“看来我还需得多休生养性,这点仇都忍不住,以后怎能成得了大气,如何为姐姐寻锦绣良缘,又如何谋一方财富。”
吐了口浊气,抬起头来看了这小书斋一眼,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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