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晚想杀我前我不会因此多想,但知道了他想杀我,我就不得不多想一些。因为性命攸关,害我看书的心情都少了几分。
我的脸色每天都很黑,见到暮青晚时就更黑。但他不在意,依然让我每日到东厢说故事。其实他也没必要在意,反正他一直闭着眼,根本看不见我乌黑得吓人的脸色。
但我再生气,也不能怠慢了我的工作,还是尽量将它做好。
自那日后,暮青晚居然稍稍多了点人气,偶尔会说:“换个故事吧!”
自然我就老实地换一个,重新开始讲,毕竟我火大归火大,却还不想这么快再死一次,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这样过了半个多月,我看这妖孽真没了杀我的意思,便又放松起来。但因为跟他有了仇怨,我对他的态度就远不如从前,除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我的行为也日渐嚣张,就是在他房里,我也是想喝水就喝水,想吃东西就吃东西,看到他有奇怪的书我也顺手就拿过来翻。他也奇怪地默许了我的行为,从不说什么。
这日他桌上放了本手稿,我翻了几页觉得有些意思,临走的时候,也不管他看没看到,随手就顺了,反正他府里的丫鬟多,若是需要自会派人来找我,会顺他书的,除了我再没旁人。不过他倒没派人找我,我就乐得将整本书看完,隔了两日才还给他。
还给他的时候,以为他会同以往一般漠不关心,结果那日他却突然开了金口,问我道:“这手稿如何?”
我翻翻白眼,懒得睬他,这又不是我工作范围。
“我这还有七八本其他手稿。”他轻声道。
想不到这个人还挺会引诱我,我就吃了这个亏,上了这个当好了,又没啥损失。
“这稿子写得不错,若是出书,应会红极一时,不过若想流芳百世还是差了点。”我答道。
“差了哪点?”他追问。
“这手稿的主人怕是富贵出生,写的多是贵族的腐朽生活,当然不可否认,这其中也有不少真情实意。需知世人都向往比自己高层的生活,因此这手稿一旦成书,定然受人追捧。”
“只不过这写稿之人实在没有经过什么风浪,虽然故作愁思状,却依然是只是无病沉吟!既是无病沉吟,哪能经得住后世批驳?”
暮青晚这样追问我,自是与这这写稿之人相识,我既讨厌他,用词就故意刻薄,虽然跟实情差不了太多,但这评语还是挺恶毒的。其实这写稿之人已经很不一般,文字情节都没什么值得太挑剔的地方,但我才不会告诉暮青晚。我就是小气又怎么地?
我以为他会有点不高兴,但他只“唔”了一声,然后道:“你说得不错。”
我差点撞到书桌上,这也勉强算是他第一句慷慨的称赞了吧,只是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从榻上又翻出本手稿,扔给我,道:“拿去,看的时候,加上你的注释。”
我瞪他,直接道:“不行。”
“月钱加两翻。以后也不用给我说书了,只要告诉我这些手稿如何就行。”他很直接道。
“不行。”我坚持。
终于看向我了,他雾蒙蒙的眼睛里隐隐有了点怒气,我心里一阵狂笑,气死你,气死你!
“付且贵,没有人可以违背我!”
“你逼我也没用!”我冷冷道:“我不会写字。”嗯,是不会用毛笔写字。
他盯住我,我反盯回去,我知道他的眼神很冷,每每看得人从头顶凉到脚心,但我不怕他,他要杀我早下手了,不需要等到现在。就不知道我对他有什么用让他一直留着我,哼,管他什么用,反正现在是我嚣张的时候。
“你当真不会写字?”在我盯他盯得眼睛发酸之时,他终于开口了。
“那当然,你什么时候见我写过一个大字?”我得意地鼻孔朝天。
“那你就把所有的注释记在心里,你说我写!”
“我没那么好记性!”我坚持。
“付且贵,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反悔从前说过的话?”他的声音像从地狱发出来的,害的我一阵哆嗦。
没必要为这点小事牺牲性命,付且贵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我安慰自己,然后赶紧答道:“我自己的注释哪用得着记啊?少爷多虑了,多虑了。”
“两天!”他不理我的谄媚,看着我手中的稿子,冷冷道。
我赶紧点头,然后拿着稿子就灰溜溜地闪了。
我终于明白为啥总有人孜孜不倦地寻求报仇,果然,仇恨啊,仇恨,真是人生的动力,生命的源泉!我恶狠狠地再瞪东厢房的窗子一眼,好像那个恶心的妖孽就坐在窗口一般。原来仇恨是这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