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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红粉暖帐累,卧眙朱砂退。

子荫的嗓子带上点沙哑,伴着几分蛊惑,在我的耳边轻喃。他倒卧在床上,却不肯放了我,硬搂着我的颈项,紧贴在我的身上。他似怕我听不清,将那词又喃了一遍,然后才慢慢松开手,闭上眼。

从他开始念这首极其暧昧的词,我就目不转睛,斜望着他的眼,他的眼,涣散迷离,似醉非醉,似醒未醒,但他在我耳边吐出来的词却清晰地让我心颤。

我真想掐住他的脖子,问他究竟在对谁说?是挽月,还是慕容安然?

我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必然变幻千遍,但他却似累极,那双迷离的眼已经紧紧地闭上了。我站直了身,在床头静静地看他片刻,他睡着的样子比平日里可爱多了,安安静静地好似一点危险性都没有。那张俊颜带着些微的酡红,偶尔轻喃一声,自然纯洁的样子,说是莲花座下我也是信的。我心中长叹,子荫啊子荫,错错乱乱,真真假假,你何不干脆给我一个痛快?

“为太子殿下梳洗一番,小心些,莫要惊醒了他。”我轻声吩咐,然后便缓步走了出去。

我慢慢地走着,步伐丝毫不乱,我想那些随侍的人也只会以为他们不羁的太子殿下将我当成了绝世的挽月姑娘,酒醉间依然不忘与我调情吧?我嘴角泛起淡淡的笑,脑子里只剩最后一缕思想,在脑壳中四下折腾,如今还可以挽回吗?

我缓步进屋,起灯,竟忘了萍儿居然不在。

我随手揭开发髻,任长发瀑布般滑落,心中不由冷笑,慕容安然,再如何,也不过一个女人,是吗?这一头乌木般的长发,若非经年的细致呵护,如何做到这般柔顺?

一双手爱恋地抚上我的长发,或者该说是慕容安然的长发,我心中一惊,直觉闪避开来,一回身,竟是暮青晚。他的手尚悬在与我肩头同高之处,神色间竟晃过一丝不安,只是双眸紧紧地盯着我,好似在窥探我的心思。

我赶紧拢了拢长发,笑若桃花:“殿下早在这屋子里?如何不起灯?”

“月色太美,便懒了。”他淡淡道,收回了手,坐回我的床侧。

我坐过去,习惯地揽他的手,然后放在颊边。

“且贵,你醉了吗?”

“不曾。只太子殿下醉了。”我笑。

“他年年总要过来酒醉一次,但是真醉还是假醉,也只得他自己清楚。”他平平地叙述。

我笑得更加灿烂:“太子殿下是为挽月醉了。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想来是分离得久了。”

“是吗?”他淡淡地回问我。

“不然还能为何?”我回问道,心脏试图停顿一秒。

“子荫风华可谓绝代,今夜倒是难忘。”他撇过脸,换了话题道。

我俯身在他颊上轻吻,重复他白日里的话:“瞧你这模样,酸味儿我都闻见了。”

他面上露出一丝尴尬,赶紧收敛了去,刻意平静地问:“难道你不这般觉得?”

我想了想,故意道:“形如蛟龙,姿似上仙,如通灵美玉,温和雅致,见一面已伤于心,确可谓风华绝代。”

“难得你这般诚实。”他隐隐有些不快,却让我笑开了怀。

我探手搂住他,靠在他颈间,软软道:“子荫之姿,确是风华绝代。只可惜,殿下之姿,却如妖孽惑世,倾国倾城。付且贵只愁无城无国,不知如何是好?”

他分明想要摆出严肃的脸,却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然后揽住我的腰身,在我耳侧留下湿湿漉漉的亲吻:“你这张嘴,分明褒贬不清,我却甘心情愿被你哄着,只怕有一日被你哄去了性命也不自知。”

他轻叹一声,又道:“每每想到你入宫的日子,一日近似一日,我便恍恍惚惚,不知该怎生是好。你且挨得几日,我便想法换你出来。”

“付且贵不过凡胎浊体一具,如今只怕是割肉偿血也还不清殿下的情意了。”我也叹气,欠他一次又一次,真不知该如何偿还才好,眼下又是如此,不知该怎生是好的人是我才对。

“且贵,且贵。”他的吻越来越热切,顺着我的耳垂,亲吻我颈间的脉络,迷乱得让我分不清究竟是谁喝过了酒。

我心中一阵犹豫,轻轻推了推他,他便起了身,捻熄了灯,复又贴身过来,紧紧揽住我,沿着我的发丝一路轻吻。我心中一软,却是百感交集,眼眶竟有些湿了,只能哑声唤他道:“殿下!”

“且贵!”他的声音暗哑低沉,情意浓浓又带着几许羞涩,摸上我衣扣的手,更似有些发抖:“今夜,我想在这歇了,可好?”

我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用尽心力才勉强平静下来,然后,按住他带着暖意的手,轻声道:“太子尚在院中,还望殿下大业为重。”

屋中一阵沉默,沉默地让我有些绝望,他紧紧地拥着我,让我清楚地听着他剧烈的心跳,那“扑通扑通”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却让我觉得浑身发寒,几乎要忍不住脱口问他。

他的心跳终于平复下来,那双手,由温暖渐渐变得有些寒冷,我才想起他原本的体质就是偏寒的。他抚着我的发,复又亲吻我的脸颊,暖暖道:“且贵,是我不好,我一时心切,竟忘了礼仪廉耻。我不该这般待你,我只想着终有一日我当明媒正娶,却忘了你始终是个女子。且贵,莫怪我,莫怪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我的泪滚了下来,他惊慌失措地亲吻着,捧着我脸颊的双手冰凉冰凉,我有些苦涩地笑了,柔声安慰道:“我自是相信殿下的,这泪只是喜悦罢了。付且贵心中满满皆是殿下,殿下要留,我心中喜悦尚且不及,岂会在乎那些个礼仪廉耻。只是太子尚在府中,终是放心不下。”

他轻轻舒了口气,柔声道:“且贵,你先入宫,我自想法解了你这身份的难处,然后便向父皇求娶,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我大惊失色,万幸夜色中无法看清,口中已然黠问道:“殿下大业未成,怎可为儿女私情枉作牺牲?”

他轻笑道:“若非你信誓旦旦,我真怀疑你是否不愿嫁我。偏生你我已然如此亲近,你便是想赖也是赖不掉的。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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