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戌六十五年。
天启国。
群山环绕,绿树苍翠,鸟声不绝,祥和的村庄坐落其中。
朝阳冉冉升起,纵横交错,高矮不一的茅草屋,屋瓦房笼罩在清晨薄雾中,袅袅的尘烟在各家屋顶缓缓升腾,鸡鸣声随着微风无限蔓延到很远很远,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各家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外出干活。
破烂不堪的茅草屋内不蔽风日,屋顶上开出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洞隙,脆弱不堪的窗子摇摇欲坠,简陋坚硬的木板床上伶仃地铺着一张单薄的床单,缺角损裂吱吱作响的桌子上随意放着失色缺口的茶壶,黯淡的碗里盛放着些许清水,水面上飘浮着浑浊的细小灰尘。
屋外一个搭置年代久远,被烟熏得黑乎乎的灶上冒起缕缕白烟,隐约的米香透过烟雾在空中弥漫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孩正蹲在灶下咳嗽着放着火柴,清秀的脸庞脏兮兮的,眸子蒙上了水汽。
起身掀开锅盖,看着锅内大片汤水上浮着伶仃的几粒米,显得很满足,眯着眼开心地笑了。
过了一会儿,见煮的差不多,小心翼翼地盛起一碗,吹吹热气,心满意足地小口小口喝着。
“有什么吃的吗?快给老子盛一点,饿死了!”才刚喝了两三口,门口就响起粗暴的喊声,脸上的笑容迅速隐退,极不情愿地望向门口,果然,她那个畜生父亲回来了。
野蛮的男人甩了甩袖子,嗓门粗暴,大跨步像土匪进村似的闯进家门,恶狠狠地使唤着她,像个大爷一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火气冲天。
她无奈地放下碗,又重新盛了一碗,端到他的面前。
男人看了一眼,猛地挥手打翻了瓷碗,“当啷!”一声脆响,瓷碗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米汤溅撒了一地,零星的米粒可怜地躺在灰尘布满的地面上。
“你个死丫头,不想活了!拿这种东西来应付老子!”男人怒气冲冲,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声音粗暴地震天,在耳边嗡嗡作响,左邻右舍听得一清二楚。
女孩抬头望着他,有些不耐,“你把钱都拿去赌了,不吃这个吃什么?”
“啪!”一个厚重的巴掌随声落下,重重地摔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硬生生地甩到一边,鲜红的五指印赫然印在脸上。
“老子的事哪轮得到你插嘴,你那个不争气的娘都管不着!”男人凶恶地教训着她,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
她没有躲避,硬生生地挨上了,她知道如果她躲得来的不只是这一巴掌,会是更多的拳打脚踢,这在母亲和她的身上已经验证过无数次了。
她默默无语地承受着他的辱骂,这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男人。
男人骂着骂着越觉得无趣,狠狠地踹了一脚椅子,扬长而去。
她仰头望着远处角落里粗糙的灵位,静静地望着,缄默不语,随即提着篮子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白净的男孩站在墙角,似在等着什么人。
“小舞。”他出声叫住了她。
舞晴猛然止步望向出声的地方,“你怎么在这?不去学堂?”嘴角勾起恬静的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纯洁美好,足以掩盖过脸上的掌印。
男孩腼腆地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将口袋里的几个鸡蛋塞到她的篮子了,“这些,你吃。”
她有些感动,想要还回去,可是硬生生地被塞在篮子里。他一直都在帮她,给她送东西,教她写字,跟她说话,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知道这十三年该怎么过下去。
“你爹又打你了?”男孩望着她脸上的掌印,小心翼翼心疼地问道,伸手便抚上她的脸庞,轻轻摩挲着伤口。
舞晴无所谓地摇摇头,嘴角的笑愈发茂盛,“没什么大不了的。”
男孩信誓旦旦地看着她,眼神坚定,“你放心,我马上让我娘去向你爹提亲,马上娶你,到时候你就没事了。”
舞晴刚想说什么,男孩就听到母亲的喊叫声又跟她说了几句,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她望着那愈行愈远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尽头,他母亲那样精明厉害的人,会答应让他娶她吗?
不再多想,提着篮子沿着小路上山,在山上摘些新鲜的蘑菇,再拿到市集上去卖,应该会赚一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