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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氏是京兆平陵人,出身于官宦之家。父亲窦毅,曾经担任北周的上柱国,现为定州总管、神武公。窦毅娶北周周武帝宇文邕的姐姐襄阳长公主为妻,之后就怀有窦氏。窦氏出世的时候不同寻常,发垂过颈,引得窦家一片恐慌。惊恐之余,窦毅和襄阳长公主又是一片欣慰。窦氏看上去聪明伶俐,两只眼睛很会说话,十分招人喜欢。到了三岁的时候,窦氏一头乌黑的头发,已经与身体同长,格外引人注意。

年幼的窦氏拥有超人的记忆力,喜爱读书,过目不忘,尤其喜欢读《女诫》、《列女传》等等的书籍。后来窦氏长大,不仅相貌非凡,而且言谈举止与平常女子不同。窦毅便和襄阳长公主商量,不能把窦氏随便嫁给一般人家。一定要仔细择婿,与她相配。随即,便让人就屏间画两只孔雀。遇人求婚,先令试射。阴约中目,便将窦氏许配。

当时,窦氏已经在大安城十分有名,许多王孙贵胄纷纷前去角射。这些王孙贵胄张弓发矢,却一次没有射中,只好败兴离去。刚刚继任唐国公的李渊听说此事,也前去应试。李渊是西汉飞将军李广、十六国时期西凉开国君主李暠的后裔,是陇西成纪人(今甘肃秦安县)。祖父李虎,西魏时官至太尉。父亲李昞,北周时历官御史大夫、安州总管、柱国大将军,母亲为独孤氏的姐姐。

李渊连发两箭,一箭中右眼,一箭中左眼,百发百中。窦毅见李渊英俊潇洒,而且举止不凡,心中暗喜。遂决定将窦氏许配给李渊,因而成就一对良缘。窦毅与襄阳长公主把婚礼办得很隆重,襄阳长公主给窦氏的嫁妆超过所有的姑娘。

李渊对窦氏十分满意,所以婚后相亲相爱。窦氏刚嫁到李家,恰逢李渊的母亲有病。李渊的母亲性格怪异,脾气暴躁,家人十分怕她,没有人愿意侍奉她。窦氏知道之后,便承担照顾李渊的母亲。窦氏照顾李渊的母亲尽心尽力,甚为孝顺。为了陪伴她,甚至整月不脱衣服和鞋,几乎没睡一个好觉,李渊一家为此非常感动。

王大娘抱着孩子打开门,李渊见状马上抱着孩子,李渊开心得笑起来,然后就走进房里。李渊抱着孩子亲了又亲,笑眯眯地说:“孩子,叫父亲,叫父亲。”窦氏虚弱而甜蜜的笑着说:“叔德,才刚出世怎么会叫父亲呢?看你,应该先谢谢王大娘。”李渊笑了一下,吩咐给王大娘二百缗钱。

王大娘向李渊和窦氏表示感谢,李渊说:“王大娘,这是你应得的。若不是靠你的一双巧手,恐怕孩子要憋坏了。”说完,低下头在孩子的小脸上亲个不停。王大娘连连作揖,从桌上捧起自己的药盒,跟着婢女出去领赏。

李渊握着窦氏的手,深情地说:“夫人,辛苦你了。”窦氏摇了摇头。李渊把孩子抱给窦氏看,说:“夫人,你看,孩子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樱桃小嘴,眼睛像你一样会说话,我想长大之后一定会是大美女。”窦氏笑着点头表示同意。窦氏问李渊,孩子取什么名好?李渊说取名为秀宁,窦氏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就决定孩子的名字就是李秀宁。

在李秀宁出生三天之后,隋文帝杨坚宣李渊进宫觐见。北周大象元年(公元580年),周武帝宇文邕病逝,留下柔弱的皇后阿史那氏和周静帝宇文阐,孤儿寡母,无力控制政局。隋文帝杨坚以大丞相的身份进宫辅政,总揽军政大权。隋文帝杨坚素有野心,第二年就废黜周静帝宇文阐,堂而皇之地登上皇帝宝座,改国号为隋。

隋文帝杨坚虽然是以外戚的身份入主,但是他却是一个励精图治、勤勉有为的好皇帝。隋文帝杨坚生活俭朴,劝课农桑;呕心沥血,创立各种典章制度;出兵灭陈,结束近四百年南北分裂的混乱局面。隋文帝杨坚主政期间,社会稳定、政治清明、经济发展、文化繁荣。全国储备的粮食布帛,可以供应五、六十年。国家的富庶程度,空前绝后,成就历史上有名的“开皇盛世”。

隋文帝杨坚每天拂晓五更天临朝,日落西山仍然不休息。宽大的朝堂里,五品以上的官员在坐着议论朝政。李渊进去的时候,隋文帝杨坚正在吩咐太监拿东西,一个太监拿着两、三个布袋,一字摆放在桌子上。李渊驱前几步,跪倒在地上,向隋文帝杨坚行礼。

隋文帝杨坚指着桌子上的布袋,让这些大臣过去看看。这些大臣起来离座,围拢过去,伸手从布袋里面拿出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出来,打眼一看。其中一名大臣说,这些是豆屑和杂糠,是不好的牲口饲料。隋文帝杨坚留下眼泪,说:“关陇大旱,老百姓闹饥荒,平日都是吃这些,这是使者从那里带回来的。”

这些大臣听了之后,默默无语。隋文帝杨坚深深自责地说:“昨天,朕还和众卿一起喝酒作乐。作为一国之君,朕对不起贫苦受难的关陇老百姓。老百姓顶烈日、冒风雨,种粮食养活我们。如今他们遭受天灾,吃不上饭,我们却无动于衷。”这些大臣见隋文帝杨坚动真感情,一起拱手说他慈爱如海,心中有老百姓,古今帝王不多见。

隋文帝杨坚摆摆手,用手擦眼泪,说:“一个月之内,五品以上官员,包括朕。不许吃肉,不许喝酒,府库速备赈灾粮食,随朕连夜向关陇进发。”太子杨勇说,现在天太晚,路上不好宿卫。这些大臣一起向隋文帝杨坚请求,择日巡幸关陇。

隋文帝杨坚摇了摇头,说:“关陇的老百姓嗷嗷待哺,晚一天去,他们就会很多人饿死。现在一刻不能耽搁,立即出发。”隋文帝杨坚要出巡,不是一件小事,各部门紧急行动起来。门下省立即调集禁卫军,组织仪仗护卫。派遣左卫军压道,先行开拔,布置沿途警跸。

暮色四合时,隋文帝杨坚留下杨勇镇守大兴城。以晋王杨广为护卫使,带着李渊等大臣,迤逦向关陇进发。大安城到陇州不到三百里,由于御驾通过,路上逃难的老百姓被挤出官道。站在远远的田野上,拖儿带女。隋文帝杨坚下令,老百姓可以掺杂在仪仗和卫队中行走。老百姓一听隋文帝杨坚不让戒止行人,胆子大了起来,渐渐在官道上走。

隋文帝杨坚到了陇州,上山下乡,实地察看旱情,昼夜与李渊等大臣一起研究救灾方案。老天爷连续六、七个月不下雨,赤地千里,颗粒无收,贫瘠的土地裸露沙石。从长安运来的粮食,远远不够用。最后,隋文帝杨坚决定先带走五千人到大安城。

陇州十里亭,灾民拖儿带女。紧随圣驾两侧,场面感人肺腑。隋文帝杨坚留下眼泪,握着李渊的手说:“叔德,陇州就交给你了。当自强不息,躬节俭,平徭赋,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搞好生产自救,适当地时候兴修水利。这五千灾民,两、三个月之后,朕就派人给你送回来。”李渊拜服说:“陛下爱民如子,是大隋之幸,臣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好救灾工作。”说完,隋文帝杨坚就登上马车离开。

李渊感隋文帝杨坚之德,深知肩上胆子的分量,孜孜于政事,不敢有丝毫懈怠。他采取一系列减轻农民负担、帮助农业生产的政策,均分田地,开渠引水,不许放高利贷剥削农民。使灾后的陇州,很快恢复生产秩序,社会面貌得到根本的改善,隋文帝杨坚对李渊的政绩大加赞赏。

李渊离开之后,家里所有的大小事务,都是由窦氏一个人处理。李建成是大哥,有时候帮助窦氏处理一些事务,此外他还照顾李世民和李秀宁,所以窦氏省下不少心。

一年之后,李渊终于可以回大兴城,看望窦氏和李秀宁。李渊带随从快马加鞭赶回大兴城,国公府知道李渊回来,到处打扫一新,府里喜气洋洋。李渊跳下马背,李建成和李世民就蹦蹦跳跳地跑过去。随后而来的窦氏,手里牵着李秀宁。

窦氏把李秀宁推到李渊面前,说:“秀宁,快拜见父亲。”李渊顾不上自己风尘仆仆,一把把李秀宁抱起来,摇来摇去。李渊把李秀宁的小脸蛋在自己的脸上蹭来蹭去,李秀宁缩着身子咯咯直笑。

第二天一大早,在国公府的后院,远远立着一个人形箭靶。插满刀枪剑戟的兵器架子旁边,李建成、李世民和李秀宁排成一队,倒背着手,仰脸听李渊训话。李渊说:“李家祖祖辈辈都是武将,祖上的功绩都是靠他们自己的能力取得。为了我们自己的前途,孔孟之书不能不读,古今成败不可不知。我们要始终保持尚武的习俗,闻鸡起舞,苦练骑射,孩子们听明白吗?”

李建成和李世民大声喊听明白,刚满一岁的李秀宁不甘示弱,也大声喊听明白。李渊先来一些示范动作,只见他弯弓搭箭,虎目圆睁,架势拿足,瞅准箭靶。一箭射去,正中鲜红的靶心,李建成、李世民和李秀宁齐声叫好。

李渊教三人射一会儿箭,又耍一会儿大刀,又上马练习骑术。李渊抱着李秀宁在后院往来驰骋,颠得李秀宁咯咯直笑。窦氏亲自来到后院,叫四人吃饭。李渊跳下马,看着三个茁壮成长的子女,满心喜悦。李渊走到窦氏面前,握着她的手说:“夫人,我不在的这一年里面,辛苦你了。”

窦氏说:“这是我作为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责任,谈何辛苦?”“以后我教孩子们武功骑射,你教他们文史书法。”窦氏含笑点了点头。李渊拉着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手,窦氏拉着李秀宁的手,一起走回去。

转眼间,李秀宁四岁,已经长到桌子一样高。窦氏教李秀宁读书和写字,读书的时候,窦氏每教一句,都会把意思告诉李秀宁。写字的时候,窦氏会握着李秀宁得手,一笔一笔地写。李秀宁天资聪颖,很多东西教一次就会,加上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虽然如此,李秀宁仍然勤于练习。所以小小年纪,已经学富五车。

在三名子女当中,李渊最疼爱的就是李秀宁。一方面是因为李秀宁是自己与窦氏惟一的女儿,另一方面是因为李秀宁确实是很优秀。

这天是李秀宁四岁生辰,李渊特地为她举行一个宴席。中午摆两桌酒席,家人一桌,仆人、婢女一桌,外人一律不通知。全家人热热闹闹,其乐融融。在李秀宁的六岁生辰,过了之后不久,隋朝的政治格局发生重大变故。阴险暴虐的晋王杨广篡夺皇位,国家由强盛转向衰弱。

隋炀帝杨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荒淫无耻,穷奢极欲。短短几年,隋文帝杨坚经营数年的巨大财富,就被隋炀帝杨广挥霍殆尽。

隋炀帝杨广篡位当年的十一月(公元604年),夜里时常有噩梦缠绕,决定迁往洛阳(今河南洛阳)。杨素和宇文恺受命营建洛阳,一声令下,征集全国民工达二百万人之众。其中,十万人挖掘护卫洛阳的弧形长壕,长壕既深且宽,西起山西龙门,东经长平、汲郡直达临清关,南至浚仪,经襄城,最后止于上洛。

新规划的洛阳城周五十余里,洛河贯穿城中,西北建有皇城和宫城。宫城中宫殿林立,极为华丽。主体建筑显庆宫,南接皇涧,北临洛水,绵延十余里。与它相邻的皇家西苑,周围二百余里。苑内挖掘上万亩人工湖,名为积翠池。湖内再筑高出水面十余丈的三座岛屿,台观殿阁,罗列山上,名为蓬莱、方丈、瀛洲。隋炀帝杨广迁都心切,工程严急。因为劳役过度,跌倒而亡的人不计其数,有司运尸日夜不断。

隋炀帝杨广即位没几天就想去江南游玩,又嫌路途遥远,坐马车颠簸,于是下旨江南大量造船,同时让河南诸郡男女百万人开凿运河。运河分为四段,是通济渠、邗沟、永济渠和江南渠。全长数里,水宽十几丈。两岸开筑御道,种植柳树,设置百余座离宫、驿馆。

大业元年(公元605年),隋炀帝杨广带着后妃、文武百官、侍卫等二十万人,分乘上万只船,巡幸江南。隋炀帝杨广坐的龙舟高四十五尺,长二百尺,共四层。设正殿内殿、东西朝堂,有房二百余间,都为雕刻绮丽,金玉为饰。

龙舟由一千零八十个纤夫用青丝大绳牵引而行,纤夫都是穿锦彩衣袍。嫔妃乘坐的彩舟多达一百四十艘,名为翔螭舟、浮景舟、漾彩舟、朱鸟舫、苍螭舫等等。加上载有其他随行人员和供奉之物的船只,绵延二百余里,共用纤夫八万余名,陆上有骑兵沿两岸护送。

所过州县,五百里内供奉最好的食物。百姓忍饥挨饿,疲于奔命。他们却饫甘餍肥,吃不完就倒入水中。隋炀帝杨广觉得通济渠有些地方深度不够,影响行船。一怒之下,下令坑杀五万民夫。

隋炀帝杨广不折不扣是一个杀人魔王,他认为杀得越多,政权越巩固。他害死隋文帝杨坚、哥哥杨勇、侄子杨俨和一些开国元勋。全国有四百多万人直接或者间接,死在隋炀帝杨广的屠刀之下,约占当时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窦氏病了,看了很多御医都不见好。李渊十分忧心,窦氏却十分坦然。李秀宁每天除了读书、写字和练武之外,就会去探望窦氏。窦氏看见李秀宁这么孝顺,十分高兴。

这天,窦氏咳嗽起来,用手帕唔住嘴巴,出现鲜红的一块。窦氏很惊讶,随即把手帕收起来,她不想李渊担心。自从窦氏病了之后,李渊除了公务之外,也要兼顾国公府的事情。虽然如此,但是李渊并不觉得辛苦。

李渊忙完公务之后,就会第一时间回到国公府。李秀宁正在拿自己所写的字和李渊布置的功课给窦氏看,窦氏看了之后夸奖李秀宁一番。接着,李秀宁把李渊所教的功夫耍一次给窦氏看。看见李秀宁文武双全,窦氏觉得很欣慰。李渊来到房间,李秀宁就退下。

李渊握着窦氏的手,问:“夫人,你今天觉得怎么样?”窦氏说:“还是老样子,自己的病自己清楚,我想我大限将至。”李渊眼泛泪光,说:“不会的,你会痊愈的。”“叔德,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认识你,谢谢你带给我这么多开心、难忘的日子。”李渊深情地说:“夫人,我也很开心认识你,谢谢你带给我三个可爱的子女。”窦氏开心地笑一下,李渊就抱着她。

一个月之后,死神还是要把窦氏带走,李渊和李建成、李世民、李秀宁守在床边。窦氏说:“叔德,如今的陛下是一名暴君,人命在他的眼里就像草芥一样。我知道陛下一直对李家很不放心,你一定要小心。如果可以的话,就终日寻欢作乐、公然受贿,装出浑浑噩噩的样子,这样做就可以避免陛下的猜忌和谋害。”李渊留下眼泪,说:“夫人,我一定会按照你的话去做。”

窦氏说:“叔德,下辈子我仍然要做你的妻子。”“夫人,下辈子我也仍然要你的丈夫。”窦氏开心地笑一下,看向李建成,说:“建成,你是大哥,你要好好帮助你父亲,还有照顾好弟弟和妹妹。”李建成含泪说:“母亲,孩儿答应你。”窦氏看向李世民和李秀宁,用手抚摸他们的脸。窦氏闭上眼睛,说:“我有疼爱我的父母,有幸福的家庭,我死而无憾。”说完,窦氏的头扭向一边。

李建成、李世民和李秀宁哭着用手摇窦氏,李渊抱着他们嚎啕大哭。武功(今陕西咸阳武功县)是李渊的故乡,李家的祖先都是安放在那里,李渊决定把窦氏带回武功安葬。李建成、李世民和李秀宁跪倒在地上,向窦氏的坟墓叩三次头。

李渊走到墓碑面前蹲下来,用手触摸墓碑上的刻字,说:“夫人,虽然你离开我,离开建成、世民和秀宁,但是我们会坚强地生活下去。我李渊这辈子,妻子只有一个,那个人就是你。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说完就望向天。天空浮现出窦氏的头像,窦氏向李渊笑一下,李渊也向窦氏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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