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馨羽全胜之时,面具男那边剩下的黑衣人也已经被他全部解决。
莫馨羽扯下脸上的黑布,抱着昏迷的男孩走出草丛,一柄利剑就已经抵在了她的颈脖边。
脸色不变,莫馨羽直视面具男,挑了一边唇角,讽刺道:
“阁下是要恩将仇报么?”
等待,莫馨羽等待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把怀里的孩子往肩上移了移,毕竟现在上官冰儿的年龄也不大,抱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还是很吃力的。
右手却不经意的放在了腰间,那里有一把匕首,若是面具男的利剑真的刺下,那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突然,脚边有异动,莫馨羽正要出击,只觉一阵风由侧面刮过,然后半只手掌从脚边飞出,同时伴着一声惨叫传出。
可能是之前泡过水,也可能是精神太过集中,这事发生太过突然。莫馨羽脚一软,抱着孩子的身子直直往地上跪去,意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和怀里的孩子。
莫馨羽当然知道是谁接住了她,侧过头,正好与面具男的脸相对。他带着面具,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神情,却从他深沉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担心和自己有些微红的脸颊。男子握着剑的手托着她的后腰,另一只手绕过胸前抱着的孩子握在她的手上。
混着血腥味的男子气息,萦绕在莫馨羽的鼻间,就这么一瞬间,莫馨羽的心有些慌乱,连忙挣扎着起身想要逃开这中陌生的感觉。男子这时仿佛也意识到了尴尬,脸微微往边上一侧,抱着莫馨羽的手也轻颤了一下,却还是坚持把莫馨羽扶起来,才收回自己的手。
他手臂的迟疑,莫馨羽当然是感觉到了,明白他是居于礼貌才不得不扶起她,所以也没有道谢,免得增加两人的尴尬。
站起身后,莫馨羽又后退了几步,虽然知道面具男在斩下刚才偷袭她的刺客时就已经表示放过她,可她还是退了几步,说不清是为防范面具男反悔,还是让自己慌乱的心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面具男放弃杀莫馨羽,却没有打算放过黑衣人。除了刚才被他斩杀的黑衣人之外,被莫馨羽放到的黑衣人都只是被迷药迷昏,很快他们就会如刚才这个黑衣人一样,幽幽转醒。面具男已经恢复冷冽的眼神,提着剑对着地上的几人要害处一一刺过,手法快狠准,看得莫馨羽心里一阵佩服:真是够冷冽、够残忍。
面具男刺完地上的黑衣人后,抬头看向已经恢复冷静的莫馨羽,见莫馨羽脸色虽苍白,神态却镇定,面具男微微皱了眉。
莫馨羽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平静,想要掩饰却又不知道一向就算心里害怕,面上也是不露声色的自己该如何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
就在这时,趴在自己肩上的男孩颤抖起来,掰过男孩的脸一看,男孩的双眼里已经充满恐惧,舌头、牙齿都打寒颤,脸色发青,口里喃喃的说着不成语的字眼儿。
莫馨羽皱了眉头,连忙把孩子放在地上,双手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脸颊,语气有些着急的呼唤着:
“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这里,姐姐在这里,没事了,快醒醒,快醒醒。”
唤了好几声,孩子都还是没有反应,莫馨羽更加着急了,拍打着男孩脸颊的手也加重了力道,可男孩还是一副中邪似的惊恐模样。
面具男见了,沉默着走上前,撕下一块衣角,又拿过旁边的水壶,到了一些水在上面,蹲下。莫馨羽见此,连忙护着男孩后移的小步,脸上、眼里全是紧张的防备。
面具男见了,眼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
“你不是挺大胆的吗,这时知道怕了?”
莫馨羽也不说话,还是紧紧盯着面具男,面具男也不在调侃莫馨羽,正色道:
“他是受惊吓过度了。”
说着用侵湿的锦布对着男孩的脸抹几下,男孩被凉水一冰,神智渐渐清醒,眼神迷茫的看着莫馨羽,不一会,又昏了过去。
莫馨羽知道这孩子是看到了刚才面具男杀死黑衣人的画面,也知道他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晕睡过去,才能完全放松神经,所以也不再担心,可有些隐隐的忧虑却怎么也挥不去:今日所经历的一切会不会给男孩的心灵造成阴影?
她没有杞人忧天,任何一个孩子在经历了这样的血雨腥风,生死劫难之后,心灵、精神都会受到一些创伤。只是这个孩子受到的伤害却远远不止创伤那么简单,今日发生的一切,将会毁了他的一生。
莫馨羽怎么也想不到,几个月后,再次相见,孩子的眼里除了恐惧,更多的会是呆傻。
她想,她也是有些责任的,若是她不助面具男对付这些黑衣人,那么男孩是不是就不会刚好醒来时见到面具男杀人的场面,是不是心灵的阴影就会减少几分?是不是心智的发育也不会这么低下?
尽管自责不已,尽管想要弥补,可那时,她的能力有限,除了物质金钱,她连多一分的关心也不能给予。那时,她的身份,与他们走得太近,只会害他们一家。
这时的她也没想到,多年后,当她以南国五公主的身份踏出第一步时,男孩的一家却起到了添砖加瓦的作用。
“豆子,你在哪里,爹爹已经砍好柴了。”
“豆子,你跑哪里玩去了,该回去了,豆子。”
远处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莫馨羽和面具男对视一眼,很快各自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莫馨羽把孩子平放在地上,快速起身,面具男也同她一起站起,两人往着声音反方向迅速离去。
走了大概几百米,莫馨羽道:
“大侠请自便,我还有事就不与大侠同路了。”
面具男侧头看了莫馨羽一眼道:
“姑娘单身进入这危险丛丛的山林里,到底是有什么事,你又是什么人?”
莫馨羽笑了笑道:
“我说过,今日的一切,我必定忘记,我也必定说到做到。至于我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山林里,却与大侠无任何关联。我可以保证,与大侠的相遇只是偶然,助大侠对付黑衣人也只是感谢大侠的不杀之恩。”
她知道,面具男是在怀疑她的身份,怀疑自己会不会是黑衣人那方派来的奸细,所做的一切只为得到他的信任。
她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也解释不了自己的所为,所有的一切她只能用一个‘偶然’来澄清。
面具男点了点,道:
“那好吧!我相信你,你走吧!”
莫馨羽拱手做了一个后会有期的手势,转身往者另一个方向而去。
而身后,面具男却还站在原地,审视的眼神直到莫馨羽的身影消失,他才收回眼神继续前行…。
她耽搁了太多时间,韵儿和尘儿还等着她,她早已心急如焚,但是为了她们的安全,她也不敢直接回去找她们。在山间绕了一圈,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后,她才往着韵儿她们歇息的那个方向而去。
就在快要到达时,却发现那附近有好多人在搜寻什么。她屏气凝神,悄悄潜进,查探之下发现居然是欧阳寒空的手下。
欧阳寒空,怎么会是他,这时的他不是还在为四殿下践行么?
莫馨羽掩下心里的惊慌,又悄悄潜近了一些,躲在一块大石背后悄悄望去。只见树荫下,欧阳寒空一脸寒气的坐在木椅上,剑生站立在侧,那两个被自己甩掉的侍卫被捆绑着跪在下方。另一边是韵儿和尘儿,虽然没有被绑,可在太阳的照射下,又许久没有喝过一口水,两人都已无力的软瘫在地上了,周围更有无数黑衣人站岗把守。
电光火石之间,莫馨羽顿时想明白始末,是那面具男连累了自己。
欧阳寒空的黑衣人是来杀那面具男的,却正好撞上了韵儿和尘儿,然后通知了欧阳寒空,然后,他迅速赶来,在这里等着自己自投落网。
老天,你是要亡我么?莫馨羽心惊胆战。
要不要现身?,今日已经做过多次激烈斗争的脑细胞再次交锋起来。
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在回去,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白做。
可韵儿和尘儿还在他手上。
若是这次逃走不成,下次可就更难了。
欧阳寒空心狠手辣,韵儿他们落在他手里,险矣!
可她们并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值得舍去自由甚至生命去保护?
莫馨羽这边还在纠结,欧阳寒空那边却有了动静。
只见欧阳寒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因为离得太远,没听清。紧接着,一名黑衣人提剑对着被捆绑的一名侍卫直线刺下,侍卫倒地身亡。
莫馨羽怔住了,欧阳寒空是在因为他们的监视不力,而惩罚他们,可造成这一切的是她莫馨羽。一条生命因为她莫馨羽而消失,就在刚才,就在她看得见得地方。
只因监视不力。
若是这样,那韵儿和尘儿她们岂不是更危险,莫馨羽手掌紧握,指甲嵌入了肉里,也没觉得疼痛。她们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亲弟弟。可她们也是两条生命,还是在生活琐事上照顾了自己三个多月的妹妹,叫了自己三个多月姐姐的弟弟,她怎能忍心放任她们的生死不管。
深深吸入一口气,重重吐出,莫馨羽平复下心中的不甘,换上一张冷漠的神情,理了理衣服,跨出大石,往着欧阳寒空那边走去。
看到莫馨羽的出现,欧阳寒空眼里有一丝得意,没有人能逃出他的掌控,上官冰儿更不能。
得意之后便是怒火,起身拔出剑生手里的利剑对着剩下的那名侍卫狠狠刺去,然后拔出,回头看着被突然发生的血灾而震惊到的莫馨羽,一脸轻蔑道:
“怎么,你以为,你回来了,他就能留得一命吗?跟你有关的人,本王通通不会放过。”说着眼神瞟向另一边两人。
本已瘫软的韵儿、尘儿突见莫馨羽回来,精神为之一震,泛着光芒的眼睛里些着丝丝的不敢置信。
看到两人这样的眼神,欧阳寒空更加气愤,原来,连她的丫鬟弟弟都认为她不会再回来,可见她想要逃离他手心的想法是多么强烈。想到这里,欧阳寒空提着剑就要向着尘儿刺去,莫馨羽身体瞬间扑向前,双手握住欧阳寒空的利剑,请求道:
“我求你放过她们,有什么怒火你冲我来,任何惩罚,我来承担。”
她知道,欧阳寒空这时真的是怒火冲天了,因为她的逃走,让他觉得他的威严受到了挑衅。所以,他怒不可止,想要杀人已泻他的怒火,想要杀人以树他的威信。
白皙的手指握住剑刃,鲜血顺着剑尖流到地上,侵入土壤里。疼痛刺激着莫馨羽的神经,她却不敢退缩,因为她真的,一旦她有所松懈,那么下一刻,利剑刺入的就有可能是尘儿的身体里。
安静,可怕的安静,欧阳寒空死死盯着莫馨羽,莫馨羽也大胆的望着他。周围的冷冽气氛瞬间扩张,连身后的剑生也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哈哈哈…”突然,欧阳寒空大笑几声,然后扬声道:
“好,你要承担惩罚,那本王就成全你,来人,带她回府。”
就这样,莫馨羽被带回了欧阳寒空府邸的地牢里,受了三天三夜的皮肉苦,最后还是尘儿求得欧阳寒空放过了她。
在悦音阁养了两个多月的伤才得以出得门,然后莫馨羽就以艺妓的身份一直住在茗月楼。期间除了学习若何成为一名合格的艺妓之余,偶尔她也上街走走,再次遇上豆子就是那偶尔的上街走走里。
那一次,豆子被人欺负得比今日更甚几倍,受了伤,流了血。人群里,莫馨羽一眼就认出了他,救了他,然后又带他去医馆包扎了伤口,这样就与豆子的爹娘认识了。可能是源于京郊那日,莫馨羽救过他的记忆,对谁都害怕的豆子却对莫馨羽很是亲近。
豆子的爹是个铁匠,为人本分,却为亲戚蛮狠,霸占了他的铁匠铺,后来就以打柴养家谋生。莫馨羽见豆子爹老实憨厚,就帮忙给他从新开了一家铁匠铺子。当然,开这铁匠铺,莫馨羽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欧阳寒空看得太紧,她也不敢大意,所有的打算都还只是打算。
莫馨羽并没告诉豆子爹娘她的名字与身份,只让他们称呼自己小羽即可,可他们对莫馨羽又感激又敬重,哪里又肯直接称呼‘小羽’,一直以来都称呼‘羽姑娘’,莫馨羽纠正了两次,见无效,也就随他们去了。
今日见到豆子被欺负,又让她不由得想起了那日所发生的一切,那场杀戮,那位带面具的锦衣男子。他又知不知道,因为他,给这个九岁的孩子造成了怎样的苦难,因为他,又连累她走上了怎样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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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洸这几天工作繁忙,每天只能更新一章,各位亲亲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