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小千说到杏少的时候，眼神中透露出爱慕的光。
我开始意识到她的远离，比大腿伤口处更大的疼痛盖过全身。
“伤口疼的厉害吗？”苏小千问我。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苏小千侧过脸，掀开我大腿伤口上已经破烂的属于裤子的布料。往上面撒了一层绿色的药末。
“这是什么？”
“苏颜。”
“什么药？”
“帝宫里的药，你的大腿浮肿了，这个药对你有帮助。”
“我不想用帝宫里的东西。”
“你跟随姜太，不就是为了更多的帝宫里的东西吗？”
“这不一样。”
“一样。”苏小千再次看着我。“我知道杏少一定会来找我的，你醒了，我也该走了。”
“可不可以不要走。”
“这要问你自己，你能放下现在的一切，和我一起回到南方吗？”
苏小千的反问和苏小千离去的背影让我一度陷入万劫不复的现实中来。
我知道这是在北方的荒野中，战争还没有结束，被青铜剑刺穿的大腿和放在我身边的青铜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战争才刚刚开始。
2
带来战争信息的是姜太以及他的三个随从。他们就像是无处不在的幽灵，哪怕在我受伤昏迷的三天三夜里，他也一定知道我身在何处。只是有了苏小千的陪伴，他没有撞进洞穴里来。
四个人走进洞穴时，其实苏小千才刚刚离开一个时辰，其中有一个人是和我一起从澧兰河北上的朋友，小猪。
“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姜太对我说。“我们回去即刻扩大宣传，制造妖女的丑闻。”
“什么时候挥师向东，我想牧野应该是决定性的地点。”我说。
“这个你别管，继续你的事。”
“我的事不是完成了吗？”
“你现在的任务是负责扩大舆论影响，丑化杏少和苏小千，让大众对杏少失去信心，继而跟随我们。”
“可是这个和政治有关，我不想参与，作为一名战士，我倒想驰骋沙场。”
“你当是一场爱情就好。”
“可是你们要的是性丑闻。”
“这样不是更好，性和政治从来都是做的说不得。只要说出来，就会天下闻名。”
“我想回去，回到南方去。”
“这个由不得你，整个濮夷人会认你为逃兵，你无处可逃。”
“那苏小千呢？她是无辜的。”
“我说过要杀了她，现在倒好，成了我们宣传的突破口了，天下所有的人都会唾弃这个女人的罪行。”
“她不过是误入红尘罢了。”我把目光投向小猪，希望他能有所帮助。
“她是贪恋红尘。”小猪说道，表情像他身上泛着青光的钙甲，冷漠无情，或者他脸上根本就没有表情，只是一张迷失在北方的脸，像我的脸一样。
四个人后来走出洞穴，留下我一个若有所失的躯壳。
3
我不知道接下来去哪里，但我突然想到了龙血城。
龙血城距离青亘山200里，龙血城距离朝歌10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龙血城叫作龙血城，龙血城不是城，但它同样也不是荒野。
它是一座已经成为荒野的城市。
在这座在城市里，高耸入云的楼房长满青苔，植物，藤蔓。
远远看去，楼房像一座山峰。山谷里，到处残垣断壁，一条像马路的河流中，有我在梦中看见过的像汽车一样的物件，许多的汽车物件，破烂不堪，大多数已有一半没入土中。
我拔开杂草，在一棵大树前停下脚步，那棵大树的树身中有一棵我在梦中看见的单车物件，单车与树身已经合二为一了。
这是多久之前的一座城呢？
我在像荒野的城市中走了很久，我穿过一条干涸的河流，爬上一座空心的山岗，我突然感到很寂寞，因为这座城市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人呢？
难道都被杏少给杀了？
一个人的颅骨头从断壁里滚落下来，在我身边变成一个活人。
我对那个“活人”说道，“人呢？都去了哪里？”
“在地下，都不敢出来。”“活人”回答我，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肉，所以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地下，为什么要呆在地下，地上不好吗？”
“每一个来到地上的人都会死去。”
“为什么？”
“因为会被杏狼给咬死。”
“你说的杏狼是一只狼吗？”
“是的，每天晚上，他都会来到这里，咬断一个人的脖子，喝光那个人的血。”
“不是说人都在地下吗，怎么会上来呢？”
“地下太拥挤，所以地下的首领宣布了一条命令，谁要是犯了杀人，强奸，欺骗，暴燥和贪婪这五项罪，都会被送到地上面来，然后等着那只狼来吸光鲜血。”
“你是犯了什么罪？”
“软弱。”
“软弱不是不在你说的五项罪的范围里面吗？”
“事实上，被放出来的人往往不是犯过罪的人，而是地下最善良的人。”
“这有违天理。”
“是的。”
“你们的头领是谁？”
“羊博士，事实上，他已不是我的头领。我已经死了，他是那群活人的头领。”
“能带我见见他吗？”
“你只能自已去，不过我想问你，你找他干什么？”
“我想让他看看我是个什么人。”
“你有杀过人吗？”
“有。”
“那你可以在地下生活了。”
“让我试试。”
“从那个门里面进去便是。”
“那不是一个山洞吗？”
“很久之前，那本来是一个大门，现在只是像个洞罢了。”
“你怎么还能说话，你不是死了吗？”
“我看见你很迷茫，不是吗？”
“是的，感谢你和我说话，在这里，一个人，可真不好玩。”
“用不着感谢，我只不过晒着太阳，看见你来了，觉得奇怪，你一定不是本地人。”
“不是。”
“你是哪里的。”
“离这从远，噢，我能进去吗？我想天色不早了。”
“呵呵，你太心急，那你进去吧。”
4
和我说话的“人”重新变成骷髅，躺在残垣边晒他的太阳去了。
我离开地面，从山岗上一扇像洞的大门走进黑暗之中。
洞里看不见光亮，后来有两个女人为我点了灯，我才看清我正身处一处金碧辉煌的房子中。
两个女人极其娇艳，她俩问我，“你找谁？”
“羊博士。”
“找我们的头领干什么？”
“是杏少让我来的。”我骗她俩说。
“谁是杏少？”
“你不认识地上的王吗？”
“不认识。”
“杏少是地上的王。”我说。
“看在王的份子上，我们带你去吧！只是，王是什么？是早餐券吗？”
“早餐券？”
“那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你能请我们吃饭吗？”
“让我见到羊博士再说。”
那个女人显得信用十足，我随着两个女人，穿过房子的大厅，走过铺着红毯的走道，出了房子，房子外透出黄光来，那是屋后的一个花园里的路灯。
我们走过花园，再次走进一间房子，房子里面灯火透明。
一个瘦的只剩下一架骨头的男人坐在房间的红木椅上，正在和身边的一个女人说着话。他其实比我刚才在地上面遇见的那个和我说话的骷髅还要瘦。
两个女人叫了一声，“羊老板。”便出去了。
我站在那个瘦得跟死人一样的男人面前，突然显得似曾相识。
“找我有什么事吗？”那个男人问我，我猜他应该就是羊博士。
“我想知道你们的规则是什么？”我问。
“你指的是什么？”
“地上与地下。”
“你想做什么？”
“你和杏少有什么交易吗？”
“谁是杏少？”
“那只狼，是你每天送去一个人，喂那只狼，是吗？”
瘦如死人的男人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女人，说，“雪儿，你出去一下，我和这个家伙好好谈谈。”
坐在男人身边的女人其实是一个美丽异常的人，但我没有心意观察她，女人从我身边一步开外的地方走过，特意盯了我一眼，似乎有话要说，然后走出房间。这时候我听见瘦如死人的羊博士对我说，“你想怎么样？”
“你选人的理由，总得有个理由吧，哪些人可以被你送上去。”
“难不成，你想成为那样的人？”
“是的，这就是我要找你来的目的。”
“为什么？”
“只要我能接近杏少，什么办法都好。”
“你想杀了杏少？”
“是的。”
“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那只狼，但我还是我想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就是做这项生意的人。”
“你知道生意，看来你并非此时之人，你有什么特别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在一秒之中杀了你。”
“一钞，太慢了，你能杀得了我，你不见得杀得了杏少，除非你能在一钞之内结束战斗。”
“我会争取的，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假如我胁迫你也算条件的话，你还可以附加一个条件。”
“你能成为为我们的人吗？”
“你说清楚点，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像我们这里的人一样虚伪，贪婪。”
“我做不到。”
“你做到了，你现在就很虚伪。”
“哈——哈——哈——哈。”
“不过，我还想提醒你，你杀不了杏少，除非，你成为杏少，只有自己才能杀自己，你明白吗？”
“我进来找你，不是要听这些无用的论述的。”
“信不信由你，这是我的忠告，作为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
“等你杀不了杏少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到时再说，你安排一下吧。”
“什么？”
“今天晚上，送我上去吧，做为杏少的食物。”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
“是的，随便问一下，如果今晚不是我，你选的人会是哪一个？”
“我也不知道，随机吧，像中奖一样，来我这儿的，什么人都有。”
“最后，我还想问你，你这儿是做什么的。”
“后现代体验旅馆。”
“仅仅只是一个旅馆吗？”
“是的，我会把来我这里鬼混的人送上去做鬼。”
“那你安排吧。”
“现在我希望你做的事只有一个，你出去找个女人的房间睡下。”
“你们这里——？”
“是的，我们这里是男人的天堂。”
“然后呢？”
“你只管睡，当然，你要保证完全入睡，我相信你要女人的身边也能睡下的，醒来的时候，你就会出在那只狼的面前了。”
“我试试。”
“我现在倒是担心你会不会被那只儿狼给杀了。”
－－－－－－题外话－－－－－－
“人呢？都去了哪里？”
一等妖精，二等恶魔。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