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里一共就两张床,被两个伤员占着,林晓冉自然没了睡处。
虽不是满月,月光却依旧澄澈明亮,悠悠地氤氲着这一片葱茏的竹海。林晓冉托着腮坐在桌旁,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明月。四周很安静,能清楚地辨别出匆匆而过的风声,嗅到清新淡雅的竹叶的气息。
“晓冉不困么?”如清风过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怎么还没睡,身上还有伤呢?”林晓冉扭过头来,一脸责备地看着身后的男子。
“那点伤,不碍事。”聂代泽对于林晓冉的责备恍若未闻,脸上是一贯的浅笑。月色熨帖在他的周围,笼成淡淡的光晕,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柔和清朗。
“自己不注意,到时候伤口裂了可别再怨我。”看着月光中出尘的男子,林晓冉按捺住内心油然而生的柔软,撇过脸去。
“晓冉是在关心我么?”聂代泽眨了眨眼,黑亮的眸子中尽是可人的笑意。
“你……”林晓冉蹙了蹙眉,有些无语地看着床上的男子。
“衣服洗好了,明天早上应该就会干了。”林晓冉换了个话题。
“恩。”然后,一室寂然。
林晓冉托着腮静坐着,聂代泽的目光则始终笼罩着坐着的女子,半晌过后,林晓冉终于经受不住这温文如水却暗涌灼热的注视,脸上浮上了一层赧色。带着些凶凶的颜色朝他瞪去,却换来一声轻笑。
“晓冉还是如此可爱。”聂代泽对林晓冉的凶色丝毫不以为意。
“病人呢,就要少言、静养,伤才好得快。”林晓冉转着眸子,看向聂代泽道,“不要像有些人,受了伤反而话变多了,真是奇了。”
“晓冉是嫌我啰嗦了?”聂代泽微噘着嘴,一脸委屈。
“少来了你,这一套还是留着回去对你的王妃用吧。”林晓冉撇了撇嘴。话音刚落,便见眼前了的人变了神情,一脸认真。
“晓冉,只你而已!”灿如星辰的双眸中浮动的是坚忍的肃穆,话音淡淡的却直敲人心。
“聂代泽……最不起。”林晓冉咬了咬下嘴唇,垂下了眼帘。
“傻瓜!”聂代泽的浅笑荡在了唇边,抹上了眉梢。
“晓冉的过去是怎样的呢?”聂代泽侧着脸,轻轻问道。
“我的过去?”林晓冉忽然扬起了一丝苦笑,这种事情说出来会被当做妖孽吧。于是淡淡道:“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来到这里,染病昏迷后被一个农妇救起,后来,便遇到了你。再后来,你应该知道了。”一带而过的叙述,真真假假,也懒得再去分辨。
“很远很远的地方?”聂代泽的眉间流露出一丝疑惑。
“恩,很远很远,远到你们都难以想象。”林晓冉并不打算仔细解释什么。
“晓冉来到这里是做什么的呢?”
“做什么?”林晓冉自嘲道,“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很多事情都莫名其妙地在发生,我无力控制。”
聂代泽并未多问,只是静静地陪在一旁,月华似水,默默流淌。
待到次日朝阳的第一缕光线照进竹屋内时,林晓冉揉了揉眼,从趴着的桌上站起身来。床上的男子还在梦中,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轻闪覆在如玉的面庞之上。只是林晓冉不知,昨夜,迎着月色,此刻睡着的男子用了多长的时间去描摹那心底的容颜,一遍一遍,直至月亮都似不忍,躲进了云彩之后。
洗漱完毕后,转身进屋,聂代泽已经醒来。
“我帮你吧。”林晓冉端着水盆,把收回的衣服放在了一旁。
“我自己可以的,去看看执风吧。”
“恩。”可是待林晓冉走到另一间屋子时,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咦”了一声,走出竹屋。
清晨的阳光暖暖的,薄薄地笼了层金色在翠绿的竹叶之上。
往外走了一段距离,却听见了兵戎相接的声音。林晓冉暗道一声“不好”,连忙跑了过去。却见一抹青色与黑色已经缠在了一起。
“住手!”林晓冉大喊一声。
纠缠的两人同时住了手,都带着丝疑惑看着喊叫的女子。
“晓冉,你?”展经天走到林晓冉跟前问道。
“误会误会,我认识他的。”林晓冉解释道。
“我知道,他是云王爷身边的侍卫。”展经天淡淡说道。
“额?”林晓冉眨了眨眼,这是什么状况?
执风的浓眉一凛,眼前之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被自己动手之前却不解释,这是为何?
“姐姐!”清脆的声音,还带着丝犹豫和不确定。
林晓冉转头看去,却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朝着自己微笑,星月的眸子弯成成了可爱的月牙儿,白皙的脸上笼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绯色。
“焕儿?”林晓冉走过去,眼前的少年长高了,也变得成熟了。
“焕儿,焕儿!姐姐总算见到你了!”林晓冉一个激动便将宜焕抱在了怀中。
“姐姐……有人呢……”宜焕的声音弱弱的,白净的脸上却是“腾”地红了一大片。
“呵呵,焕儿还是这么害羞哦!”说着放开了怀中的宜焕,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头。
“姐姐,焕儿不是小孩子了!”宜焕嗫嚅道。
“知道知道,焕儿早就是男子汉了,会保护姐姐了,对不对?呵呵!”林晓冉看着这个可爱的男孩子,笑靥盎然。
走到展经天面前,垂下了眼帘,轻声道:“谢谢你!”说完便拉着宜焕走开了。
一旁的执风扫了三个人一眼,也默默地随着林晓冉身后回屋了。
剩下展经天一人立于原地,回想着方才林晓冉对宜焕流露出来的笑脸,那是真正的见到亲人般地欣喜,真正的关心。这样的晓冉,让人染上喜悦,却也让人心疼。
不管结局如何,如果这样能让她开心,那么,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