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夜色里晚风仍旧是带着寒意,朝云宫前宫灯如海,明如白昼。宫墙内外种植着各类奇花异草,巡夜的侍卫步伐整齐,守夜的官宦宫女各司其职。
惜舞站在宫外的一角,远远就能听见里边传来的古琴声音,愉悦轻松,时缓时急。听着这缠绵悱恻的曲子,惜舞心底的怒火愈燃愈烈,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她双手紧握成拳,轻巧的避过侍卫,脚步飞快,一阵清风似的就停在了朝云殿前。
“吱”的一声,紧闭着的宫门被惜舞用掌推开,她抬首挺胸信步走了进去,红裙飞扬,逶迤在地,凤凰翱翔,浴火重生。
琴声戛然而止,荣贵妃看着眼前身穿红色嫁衣华贵高傲的女子,一时有些怔忪,半晌才知道起来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惜舞看着她也不说免礼也不说客套话,只是一味看着她。荣贵妃长得果真够娇媚,身姿羸弱,楚楚动人,正是男人都爱的那种女子。
荣贵妃被皇后看得有些不自在,本是与她对视眼也垂了下去,贝齿紧咬下唇,险些咬出血来。皇后忽然抬手,荣贵妃吓了一跳,闭上了眼,预想中的巴掌并没有来,而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皇帝突然道:“皇后住手,玲珑起来。”
荣贵妃道:“谢皇上。”便坐了下去。
惜舞淡笑一声,终于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皇帝,那笑容在唇角一僵,却也只是一瞬,她抽回自己被皇帝握住的手腕,说:“皇上果真疼爱荣贵妃,臣妾不过是看荣贵妃长得漂亮想要摸一摸而已,皇上就不舍得。”
皇帝手中正端着一杯茶,缓缓道:“颜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方才看见吴国前来和亲的公主是那日江南偶遇的女子时,萧烨澈心底也是一惊,但此时却已是恢复了往日里的淡定从容。
叶贵妃闻言,忍不住问:“皇上和皇后见过?”
惜舞现在没有一丝别后重逢的喜悦,她只觉得羞辱,气愤,冷冷道:“贵妃不是肚子疼么,怎么好端端的现在还坐在这里弹琴呢?”
叶贵妃有些语塞,转目看向了皇帝,求助的神色不言而表。惜舞冷哼一声,紧接着又问:“贵妃长这么大,你家中父母就没有教过你长幼有序么,我站着你怎么能坐着呢?”
叶贵妃的脸色更难看了,慌忙站了起来,“这``````臣妾&8226;一开始肚子疼,后来``````”
“后来皇上来了贵妃的肚子就不疼了,是么?”
“够了,皇后。”皇帝沉声打断,“天色不早了,皇后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皇上要让臣妾一人回去么?就算皇上再不待见臣妾,臣妾也是吴国公主,两国之交,事关国家大事,还请皇上慎重考虑。”凤钗衔住的那枚珍珠在烛火的映照下莹润光滑,细细的流苏在半空中轻轻摇曳。
若不是为了吴国尊严,若不是为了吴国黎民百姓能免遭战乱之苦,她颜惜舞是绝不会向任何人妥协的。
皇帝看着皇后,灯下看去,她肌肤细腻如雪,因为强忍着怒气,双颊微微泛着红晕,花瓣似的娇艳。皇帝收回目光,道:“摆驾坤宁宫。”
皇后盈盈行礼:“谢皇上。”就跟着皇帝的步子走了出去。
叶贵妃在后行礼:“臣妾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萧烨澈走在最前方,惜舞亦是紧跟着,后边还有无数宫女官宦。一大群人,却只听得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夜风徐徐吹来,空气里夹着淡淡的花香。
萧烨澈走的极快,后边的人都开始小跑着了。幸而惜舞有武功,不然想跟上萧烨澈倒真是一件难事儿。
行到一半,萧烨澈忽然说:“你们都下去吧!”
梁图声本想劝几句,但是皇帝下了主意都不会改,只得应了声:“嗻,奴才知道了。”
走到无人处,惜舞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皇上是在恼怒臣妾么?”
萧烨澈道:“皇后多想了,没有。”
“那皇上为什么走这么快?”
萧烨澈反问:“皇后不是急着回去么,朕这是在成全皇后呢!”
惜舞回道:“皇上若是真心想要成全臣妾,方才就不会离开坤宁宫。”夜里极静,她的声音平淡不夹情绪。
他回首看她,微笑道:“皇后生气了?”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红绸缎绣鞋上绣的凤凰,为美观凤凰是以细小的金珠绣制而成,精美华丽,栩栩如生。她道:“臣妾不敢。”
“不敢?”皇帝仍旧在笑,但是惜舞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皇后若是真不敢怎会跑到朝云宫呢?只怕哪日皇后若是真生气了,怕是皇宫也要被皇后闹翻了吧?”
惜舞抬头与他平时,他目光寒冷如冰,幽深如潭,她能看见他眸子里的自己,合欢髻,远山黛,飞霞妆,以及她自己眼睛里藏也藏住的怒气。“皇上这样说不觉得太委屈臣妾了吗?大婚之夜,皇上撇下臣妾不顾,竟跑到别的妃子那儿听曲儿,皇上将臣妾置于何地?将吴国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