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不深吸了口气,不敢置信的瞠目结舌——倒在地上的铃铛,面色发青,嘴唇发紫,有鲜红的血正顺着她的嘴角,慢慢的流出来,越积越多,竟然都是黑色的!
那双没来得及闭上的眼,还残留着对死亡的恐慌,却已经没了呼吸,与世长辞。
是谁?
是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铃铛暗施毒手,一招毙命?更关键的是,在场的人谁都没有看到那个人是怎么下的手,更别提是哪个人了。现下,各自心里无不为自己所处的环境而感到惶然。会不会下一个就是他们中的一个,或者就是她自己呢?
常家大厅内,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来人,把这个杀人凶手给我抓起来!”郁名迦突然对着常百草冷眉爆喝,长身如玉,常玉箫哪里敢怠慢,立即着人把常百草绑了起来,朝着郁名迦拱手作揖,言语谨慎,“要如何处置,还请郁公子示下。”
“送官府。”简单的三个字在郁名迦的口中缓慢的说出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常大人应该不会徇私枉法吧。”
常玉箫心中一紧,面色更是恭顺,头垂得更低了,“当然,当然!”
“不,不……”五姨娘刘氏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到了常百草的跟前,把常百草护鸡仔似的护在身后,“铃铛一看就是被人毒死的。百草孤身在外十几年,她不懂医,如何会懂得下毒呢?要我看,这一定是有些人在浑水摸鱼,栽赃陷害。在没有证据之前,我绝对让任何人带走我的女儿!”刘氏因为激动和着急,插在云髻间的黄金簪子剧烈的摇晃,闪出耀眼的光芒,刺得孙氏眼睛都疼了,“你看着我做什么?离铃铛最近的人是百草,她最有机会在铃铛身上下毒。如果你怀疑,那么现在就可以搜我的身。别忘了,铃铛最后说出的是三小姐的名字,最有可能杀人灭口的,是她!”孙氏眸光骤冷,一只手直直地伸出去,遥遥指着旁边一直未曾开口的旁氏。
转瞬间从一个看客变成了众矢之的,旁氏不由的冷笑,“夫人这话可就有失公允了,谁都知道铃铛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是不是你们联合起来陷害我和百芍…”
“都给我闭嘴!”
常玉箫冷眉扫过周围的人,一丝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飘忽。眼下就铃铛引发的事件居然同时牵连到常百叶,常百芍,常百草,也就跟着牵扯了大夫人,旁氏,刘氏,以前对于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是她们几个之间的争风吃醋,不过斗嘴罢了。可如今,有郁名迦在这里,铃铛命丧当场,眼看着她们之间由勾心斗角,相互猜疑而张牙舞爪的质疑对方,恨不得把对方置于死地。他第一次觉得,常家并没有像表面那样风平浪静。这里面充斥着阴谋,萦绕着血腥,甚至凶残毒辣。
作为一个太医,常玉箫最讨厌的就是血腥。
如今一个人看到也就罢了,可现在郁名迦就在当场,看到此情此景,他会如何想?郁名迦肯定会想,有其母必有其女,还会想到是他常玉箫放任这一群人暗地里杀人害命…
一面喊着救死扶伤的口号在宫里当太医,一面却对妻妾儿女杀人害命不管不顾,这样的人必定是道貌岸然,表里不一。
如何能委以重任?!
这种人的女儿到了后宫必定掀起腥风血雨!
常玉箫第一次感觉到,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人居然是他的枕边人和他的爱女们。
汗水悄无声息的从他额头渗出来,一颗颗大如绿豆,惊觉后脊背一片冰凉。常玉箫像一颗被大雪压弯的树枝一样,突然感到无力和茫然,心底里对这些人深深的感到失望。
“你要证据?”郁名迦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看向刘氏的目光居然是不屑,“我给你就是!”
“常大人,刚才在后花园里,我也是亲耳听到,七小姐她说,如若她是被冤枉的,就要铃铛当场毙命!”
一直跟随郁名迦左右的周雅亭,面色平静的诉说着,轻摇着胸前的纸扇,散漫不羁的样子,瞥向常百草的眸中掠过一抹玩味。
“这不可能,你们是一伙的,百草今天才刚回到常家,跟铃铛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杀她?”
“啪”
响亮的巴掌落在刘氏光洁的脸颊,登时浮现出一道道红色的痕迹,“你说够了没有!是不是还嫌我常家的脸丢的不够?”常玉箫眸中闪着暴怒的光,低沉有力的声音震得在场的人耳朵都在痛。
常玉箫一直都是温文儒雅,以德服人,平日里就算生气,也是不曾打过人的。如今,刘氏这一巴掌可挨得不清。
大夫人反应的何其快,立即叫人把五姨娘给拉了下去,刚才只顾着保全常百叶,几乎忘了,郁名迦此刻就在现场,看他们妻妾几个张牙舞爪的模样,必定厌弃。
厌弃他们也就罢了,可常家的几位小姐都在场啊!
想及此,大夫人的心一下子寒了不少。
“老爷,我看铃铛的死未必就是百草下的毒。不过郁公子说的,我也不该怀疑,可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查明真相,尽快给百草也给铃铛一个公道。所以暂时把百草交给官府,是最好的办法。”
大夫人说话不偏不倚,处事公道的形象一下子在在场的人心里树立了起来,有人满意的点着头交头接耳。
常玉箫当然也是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光他点头有什么用,关键还是在郁名迦身上。
“话是不错,不过我看,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常百草干的,进了牢房,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常大人,你舍得?”周雅亭似笑非笑地踱步到常玉箫面前,纸扇摇出丝丝冷风,灌进常玉箫的领口,顿时胸口一阵发凉,“如果她长得如花似玉,常大人必定不舍得,可她……偏偏这副尊容,我想,一个没用利用价值的女儿,不亚于是一颗失去作用的卒子,必定是要被放弃的。”
常玉箫恍然大悟,自己今天的敌人不只是他身边的亲人,还有惯会落井下石的周雅亭。
周雅亭是京城出了名的笑面虎,也是大历朝世袭的博阳侯,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了,在大历朝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特别是郁名迦,他推翻太子,打倒太子一党,全靠着周雅亭的银两。
因为周雅亭除了是大历朝世袭的博阳侯,还是京城首富,酒楼、绸缎庄、茶馆、马场等等产业遍布了全国各地,博阳侯府金装玉砌,据说,博阳侯府,从来没有被老鼠光顾过,通常光顾的都是两条腿的江洋大盗。
常玉箫着实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周雅亭,所在要遭到他这样的冷嘲热讽。
于情,常百草是他的女儿,他本该以舐犊情深待之,于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法不容情,我常玉箫就当没生她这个女儿。”常玉箫大义凛然说完拂袖背过身去,并不想再看到周雅亭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七小姐,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呢?人情冷漠,世态炎凉,连亲生爹爹都不帮你,生无可恋了吧。”周雅亭悠然笑着站在常百草跟前,仿佛看到她落到这般地步,特别高兴似的,“等你人头落地,估计没人收尸,何其悲哀,何其悲哀啊!”
“我会活着,而且比你活的更久!”常百草冰冷的目光射向周雅亭,周雅亭只觉被一道强光逼视,常百草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恍惚间他好像看到自己的血肉在飞。
常百草身上好大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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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了,让我一起为亡者默哀,为生者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