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顷红罗帐中,安锦屏正襟危坐床头,心里紧张不安,她终于嫁给他了,脸上是甜蜜是喜悦。
夜君逸在前厅招呼客人,听着祝福贺喜之声心下黯然,嘴角苦笑,酒入愁肠只觉酸涩无比,醉意朦胧之时却将目光投向了来后便如月光般静雅宁和端坐在酒桌前的娉婷,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空洞,平静的饮着酒水,丫鬟芸儿则在一旁担忧着劝她不要再喝,可她就是执拗的不听劝解。
他踏着清冷的月光,穿越人群走向她,一袭红色喜服刺目灼眼:“你怎么来了?”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他不愿她来,更不愿她看着自己与不是她的女人拜堂成亲。
“当然是来恭喜王爷大婚之喜。”她起身举着举杯,眼中已有醉意,脸颊酡红如醉,摄魄迷人,嘴角的笑容像一把弯刀凌迟着他的心。
她越是平静淡然,他越是揪心难过,若可以,她宁愿她打他骂他,也不愿她此刻宁静的如同失了魂的木偶,没有任何情绪。
娉婷酒醉,被桌下的凳子绊了一下,直直栽入夜君逸怀中。
熟悉的幽竹香气混合着馥郁的酒香,娉婷心如刀绞,她声音苦涩凄然:“为什么你的新娘不是我……”
夜君逸浑身一震,如遭雷劈,鼻间酸涩苦楚,再次低头,她已经从他怀中起身,笑靥如花,仿佛刚才那一声幽怨只是他的错觉。
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了阵阵笑声,似乎都是在吵着要闹洞房。
“吉时到了,春宵值千金,王爷快去新房与王妃共度,祝你们早生贵子,恩爱百年!”这是违心的祝福,是她不愿意说出口的祝福,可是她来了,就做好了面对的准备,她不是只懂缩头的乌龟。
她背影决绝凄凉,他内心撕裂狂啸,他伸出的双手在她背后垂落,他抑制住了从背后抱住她的冲动。
我用我的婚姻,换你一世安稳无忧!
残叶花落,夜深人寂静
……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夜君逸疲倦的对青羽吩咐:“青羽,替我将书房收拾一下,今晚在那过夜。”
“是,王爷!”他是真的心疼自家王爷,明明爱着娉婷姑娘却娶了别的女人,王爷此刻的心情肯定比吃了黄连还要苦上千倍。
“王爷,王爷,王妃请你过去。”安锦屏在新房中久等夜君逸不来,已经过了良辰吉时,她便再也奈不住性子吩咐贴身丫鬟洛儿过来看看。
“你让她早些休息,我今晚就不过去了。”语气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倒像是在应付一件差事般简单随意。
洛儿皱眉,王爷这是让小姐独守空房,这事要是传出去,小姐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她心下着急:“王爷固然不喜欢我家小姐,但是看在我家小姐为王爷牺牲了那么多的份上,也该去与小姐饮一杯合欢酒啊,不然这事要是传出去,我家小姐以后还怎么做人……”
洛儿伶牙俐齿,句句在理,夜君逸不好再推辞,便应了她的请求。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安锦屏连忙将酒壶放回原位,拿起盖头盖上,在床上坐好。
夜君逸掀开她的大红喜盖,眼中并没有因为她绝色倾城盛容装扮下的容颜而露出惊艳之色,这让安锦屏的心中有着淡淡的失落。
自掀开红罗盖头后,夜君逸便不再看安锦屏,径自走到堆满莲子花生桂圆的桌上,拿起酒壶,往两个琉璃酒杯中斟酒,清润的液体温凉如柱,他只想早早结束与她独处的时刻,这样他心里的负罪感便可减缓一些。
酒杯递到安锦屏的面前,她抬起秀丽的眉眼,温柔凝视眼前没有任何情绪的夜君逸,终是失望的低了头,接过了酒杯。
“王爷,新婚不是要喝交杯酒吗?”她面上还是有些不甘,刻意提醒着夜君逸。
“都已经成亲,便没有那么多俗礼了。”他说是俗礼?安锦屏此刻真想放声大笑,这就是她朝思暮想费尽心机得到的人,结果她视她如空气,她目光冷凝看着他将酒水一饮而尽,她的酒杯还凝滞在唇间。
“安小姐早点休息。”他唤她安小姐而不是王妃,他绝情如斯,举步离开。
却在走到门口之时,头晕目眩,浑身燥热难耐,夜君逸晃了晃自己的头,肯定是刚才酒喝太多了,现在后劲起来了。
“王爷,你没事吧?”温暖柔软的小手探上他的额头,却似撩拨般,心里的火焰灼热更甚。
他想推开她,他恐惧于自己心里的某种渴望——不可以,他绝对不能做对不起娉婷的事。
“王爷——”温柔的呼唤,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容颜,叫他放下戒备,情不自禁伸手抚摸玉颜。
“娉婷——”说不清道不尽的思念与压抑,真的是你吗?
“嗯。”她娇声应答,眉角含笑。
他将她打横抱起,罗帐中走去,衣衫褪尽,帘幕四合,屋内一片春光旖旎。
……
廖府,娉婷端坐在如水冰凉的石阶上,靠着石柱,看着天空中皎洁的皓月,忽而两行清泪流出:“你没有负我,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身后的芸儿将披风替她披上,秋风拂面,眼睛红肿一片,怜惜着眼前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