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晨光给了她一个儿子,对于女人来说,儿子就是后半生的保障啊。可怜她的肚子一直没消息,殿下又不喜欢她,如今她什么也不怕了,什么都听晨光的,只要她能让这个孩子成为太子。
“姐姐,吃一点吧。”
“如今你都是叶妃了,就不要再叫我姐姐。”晨光端着碗轻笑。
“姐姐别伤心,皇上其实心里最惦记的就是姐姐,只是……反正你没有看到皇上抱着承翰的样子,慈爱极了,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位君王和普通父亲没什么两样。”
晨光缓缓握着桃叶的手,“皇上能如此善待承翰我也就放心,作为承翰的母妃,你要努力……”
桃叶怔怔的点头,这世上有一种女人,坚决的让人已经无法用坚强还是狠心来形容。她把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孩子,连看也不看一眼就送给了别人。
承翰已经三个月了,听雪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有一次青柳抱过来说娘娘,您看一眼吧,他多么可爱。
那一次,是晨光唯一的一次打了青柳一个耳光,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提及此事。
她不想看那个孩子,不是不喜欢,只是心里很清楚,她与他的母子缘分浅薄如纸。看一眼,哪怕是一眼,她就会怕自己后悔,怯懦,退缩,放弃,然后抱着他孤苦一生。
与其如此,就让他跟着叶妃吧,作为第一个出生的孩子,他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叶妃也算个有恩必报的人,对她言听计从,毕竟彼此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论家世都比不过妙萏,除了儿子,还有什么能跟她争的。而殿下似乎存心气听雪,在得知她看都不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后,摔碎了所有东西,冷笑着说,我就那么令你恶心,连孩子都恶心你了!
他没有遵守承诺,立了妙萏为正妃,还让听雪为正妃梳头。
她照做了。
从此,他再也没有碰过妙萏,偶尔会站在听雪的园子里,只是痴痴的望着,从不进去。
母凭子贵,桃叶的身份日渐不同,从前尚可自由虐待她的妙萏现在也畏畏缩缩,尤其当朝默字字清晰的告诉她,皇后的位置,想都别想时,她就知道完了。
晨光让桃叶主动朝耿家示好,历代宠臣都有个惯例,送自己的女儿入宫为妃,一旦得宠,必定如虎添翼,耿家没有漂亮的女儿,叶妃没有娘家却有帝君的第一个儿子,疼爱到骨子里的孩子,两边一拍即合,在晨光的巧言令色下耿玉忠认桃叶为干女儿,一时叶妃如日中天。
耿玉忠也算个老谋深算的臣子,忠心不假,但比起那些愚忠的笨蛋,他也可谓是只狐狸,安身立命这么多年,始终处于中立态度,从未听说得罪过哪位当权大臣,一直是公认的老好人,不好得罪,得罪不起,也无心得罪。能为人处世达到这般,水平不简单啊。
当从听雪手中接到那信封时,老狐狸淡定的表情一怔,诧异的望着她,又望了望信封,颤抖的打开。
“伯父可认得这字,还记得当初的承诺么?”
耿玉忠在嘉峪关一战险些丧命,为了保命不得不切除两条小腿,这对武将出生的他还不如直接砍掉脑袋来的爽快!酒友薛仁谨不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是深藏不露的在世华佗。曾做过宫里御医,后被贬,身边就多了个女儿薛晨光。两人一见面,薛仁谨就毫不谦虚的表示可以医治他的双腿。
虽然不可思议,耿玉忠还是选择相信。并承诺永远铭记这份大恩,他日兄弟若有难,只需一句话,便可拼尽全力,护他一家周全。
当然,他没来得及拼全力,薛仁谨满门就死在他征战边疆的时刻。心中一直为此遗憾,此番他虽凯旋而归,却终日闷在府中借酒消愁。
薛家一个活口都没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买下一块最好的地皮,安葬了那两个逍遥世外的父女。
现在这个女孩递给他一封信,薛仁谨的绝笔血书,请替薛弟延续这最后一滴血脉,晨光就交给你了。
耿玉忠仔细的看了晨光数遍,考验了她无数个问题,那些问题除了薛仁谨的女儿别人根本不知道,那都是薛仁谨的私生活。
又让她抄书,因为他非常熟悉薛晨光的字迹。
晨光按住左腕,抑制微微发抖的毛病,缓缓抄下一行行字。虽然字迹不如从前苍劲有力,但从习惯以及各个微小之处都可看出,确实是薛晨光本人的。也正如她所说,左手受过伤,所以力道弱了些。
他很难想象这个孩子口中描述的一切,那么不可思议,却又分明是真的。她只有一个要求,杀罗长卿!
这不是她曾经最爱的人么,从小就缠着,人前人后都会毫不害羞的宣布要嫁的人。
她的神情沉静而漠然,她说她只是一个来复仇的死人,只是想和父亲大人安静的闭上眼,而子骞哥哥是最美丽的祭品。
那一刻耿玉忠五味陈杂,到底是帮助她复仇,眼睁睁看着她走向一条不归路,还是让她安安分分做皇帝的婕妤,衣食无忧。
若是选择后者想必她此生都不快乐,那样坚强的眼眸,和把亲生儿子拱手让人的决心,已经表明她今生不再平淡。置之死地而后生,扔下所有,得到所有。
她离开后,桃叶兴奋的告诉她,耿玉忠非常爽快的认她做干女儿了。
她非常冷静的恭喜,就如她当年散播妙萏怀孕的谣言一般,冷静的看着那个女孩被羞辱,痛哭。
甚至想过,妙萏为此事自杀,而自己成为一个间接的杀人凶手。
她是如此的恶毒,没有任何负罪感。可惜妙萏没有自杀,从她接二连三自杀都死不成,晨光就明白了,妙萏根本不想死。
这世上向来只有活不成却没有死不成的。
朝默还是娶了妙萏,只要不立她为正妃,晨光觉得也无所谓,只是这个笨女人太不懂得男人的心了,以为哭闹撒泼就能挽回一切,她到现在都不肯清醒,她爱上的男人是一国之君啊,帝王哪有情爱,只有傻女人才会相信。
她明知道妙萏要杀承翰,却故作不知,只是静静的盯着她,看她丑陋的一举一动,稍微吩咐了一声宫女,朝默便忽然来了逗儿子的兴致,也就正好的目睹那样的一幕,妙萏携带染了天花病毒的肚兜进宫,这在当时可是比厌胜还要严重一百倍的罪过。
天花,可是不治之症,是令人发指的瘟疫,她居然敢带进宫!
妙萏被无声无息的拖进了冷宫,那天只有晨光去探望她。
她披头散发的蹲在这座华丽牢笼最为肮脏最为黑暗的地方,如一头绝望而又疯狂的小兽,死死的盯着晨光。
晨光掏出上好的木梳,为她梳头,柔声道,知道为什么你再也生不出孩子么?我给你梳头用的香油味道好闻么?
听闻一代美人赵飞燕为了长宠不衰,得一妙方,青春永驻,此妙方奇香艺人,用之按摩肌肤,直至完全吸收,从此美丽不老,只是再也无法生育。
妙萏比从前更漂亮了,却仿佛明白了什么,凄厉的尖叫,死死的卡住晨光的脖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要在冷宫化为厉鬼等着你,等着你……
云妃刚被打入冷宫就疯了。晨光塞给太监几枚金叶子,嘱咐他冬天的时候给云妃一件保暖的衣服,带着暖气的饭,不要冷了馊了。于是云妃成了冷宫里生活条件最好的女人,那些半疯半傻又脏又臭的女人,无不羡慕的围绕她左右,喊云妃皇后,妙萏一高兴,就会赏她们点吃的。
如晨光所愿,第二年,朝默就在老臣的压力下不得不立桃叶为后,承翰为太子。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他与光儿形同陌路,自从酒后强暴她,他就再也没有面对过她。她安静的仿佛从来不存在。
终于开始选秀了,偌大的宫廷云集了天下最美的女人,令人眼花缭乱,那天他暗示桃叶,让光儿出席,就坐在他的左侧脚下,欣赏他是如何选女人的。
晨光望着如云的美女,赫然发现自己已经二十岁了,韶华已逝,好在生平所愿已经接近尾声,她今生无憾。
朝默问她,杨知府的女儿如何?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曲霓裳羽衣舞跳的绝无仅有。
晨光低眉顺目的跟着赞美几声,朝默便让这个知府的女儿当场舞给众人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