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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冯府从正门、仪门、二门到内塞门全部挂上白色灯笼和布幔,又将府内正厅福辉堂布置成灵堂,供人吊唁。

  杜夫人全身缟素坐在福辉堂东首的圈椅上,冯家长子冯恕披麻戴孝跪在灵前,次子冯嫱紧随其后。三位姨娘、三姑娘冯媛、四姑娘冯茹、五姑娘冯婧和一众仆妇跪了一地。

  福辉堂内哭声摇天动地。

  二门上的婆子来通禀:“大老爷、大夫人、三老爷、三夫人来了。”

  听说两位老爷来了,杜夫人一个激灵浑身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冯德广兄弟共三人。婆子所说的大老爷冯德远是冯家嫡长子,三老爷冯德袤和冯德广都是庶出的儿子。自从冯家老太爷死后,三人就分了家。二老爷冯德广继承了冯家的绣庄生意和三处宅子。三老爷冯德袤继承了当铺和干果铺。冯家的义庄、宗祠、族学、古董铺子和杂货铺全部留给了嫡长子冯德远。

  十几年下来,大老爷冯德远的古董铺子多有亏空,如今全靠杂货铺和义庄上的收益补贴过活。三老爷冯德袤继承的二十几间铺子盘的盘、倒的倒,现今只剩下七、八间。而冯德广的绣庄生意却做得风声水起,店铺开遍了江南大小县城。

  这样的差距,难免让其他两家眼红。

  不一会儿,冯德远和冯德袤带着妻子段氏和陈氏从大门走了进来。四人都按制穿着孝服,两位夫人则头簪白花。在兄弟的灵前上过香,四人走到杜夫人面前见礼。

  杜夫人一一还礼后,冯德远满脸悲怆的问:“二弟是怎么去的?怎么这样突然?”

  杜夫人红了眼圈,期期艾艾的回答:“不瞒大伯,老爷他头天晚上在杨姨娘屋里喝了几盅酒,当天晚上就不好了。后来大夫看过也无力回天,昨儿晚上就去了…”

  冯德袤性子急躁,听说二哥是喝酒喝死的,立马上前质疑:“我二哥酒量很好的,怎么可能喝了几盅酒就不好了呢?”分明是在当众指责杜夫人说谎。

  冯德远觉得不妥。他一皱眉,拦住冯德袤:“唉!你听弟妹说完再说。”

  杜夫人的神情就更加悲凉:“不瞒两位,老爷昨天晚上依例不该歇在杨姨娘屋里。可我们老爷的脾气,旁人又劝不得。杨姨娘说只是喝了酒,我们这些外面的人也找不出其他原因。”

  冯德袤一听,火气蹭蹭的往头上窜:“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大嫂怎么不问清楚?”

  杜夫人眼泪流了下来:“三叔说的是。我怎么没问?妾身懦弱,就算用上了家法,杨姨娘也没招认。妾身实在气不过就叫来人牙子将她卖了。”

  冯德远听了直皱眉。

  四人来之前早商量过,冯德广一死,家产难免全部落入杜夫人手里。这相当于将冯家产业白白送给了杜家。他们原是打算在冯德广的死因上做文章,先拿住杜夫人的错,再想办法将二弟名下的产业牢牢控制在冯家人手里。

  冯德袤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性格,三言两语就被杜夫人拿来当枪使了,自己还不知道。杜夫人将冯德广的死因全部推在一个姨娘身上。这个姨娘眼下估计也凶多吉少,他们连想对质都不可能。

  冯德远正愁着怎么接话,冯德广长子冯恕“腾”的一下从蒲团上站起身,指着杜夫人高声控诉道:“你胡说!爹爹是被你气死的!”

  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冯德远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温声问冯恕:“恕儿,你没有证据可不能这样指责你母亲。”意思是暗示冯恕拿出确实的证据。

  冯恕涨红了脸,双手紧攥成拳头,一双大大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都是泪水。他高声道:“是母亲打死了杨姨娘才气死爹爹的。”

  整个福延堂都安静了下来。半屋子跪着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低下头竖起耳朵听杜夫人要怎么回答。

  冯德远、冯德袤的目光从大少爷冯恕脸上移到了杜夫人身上。

  对于冯恕的突然发难,杜夫人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斜睨了跪在地上的三姑娘冯媛和姚姨娘一眼。

  姚姨娘的头埋得低低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通过冯媛给冯恕传话的是她。冯德广撒手人寰,十一岁的冯恕成了姚姨娘和冯媛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尽管希望十分渺茫,她也只能放手一搏。如果能顺利扳倒杜夫人,也许冯媛、许姨娘、她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否则…

  姚姨娘不敢往下想,跪在蒲团上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宋妈妈,杨姨娘不守冯家规矩,该如何处罚?”杜夫人没有直接驳斥冯恕的指责,反而转向了宋妈妈。

  宋妈妈仰起脖子,用清楚响亮的声音回答:“按照冯家规矩仗责二十。”

  “那我处罚杨姨娘可有僭越?”杜夫人不怒自威,屋里的人在这气势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夫人处置杨姨娘没有半点逾矩的地方。倒是可怜杨姨娘身子骨弱,只打了一半。”宋妈妈挑衅的看着冯德远和冯德袤。

  “你胡说!要不是你打死了杨姨娘,爹爹根本就不会被气死!”冯恕倔强的抗辩,一双眼睛睁得通红。

  “恕儿!没有证据就指责母亲,你不认错还强辩什么?”冯德远声色俱厉的呵止他。

  冯恕惊惧的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冯德远。什么时候,冯德远忽然站到了母亲这一边?

  杜夫人看都没看冯恕一眼,笑得云淡风轻:“孩子还小,我不会怪罪于他。况且…老爷虽然去了,冯家也不至于树倒猢狲散。我们家的事情就不劳大伯操心了。”

  一句话让冯德远碰了个软钉子,差点下不来台。

  段氏见气氛不对,上前两步插话:“是啊!是啊!恕儿的事情老爷就放心交给弟妹吧。弟妹自己能处理好。”

  陈氏也见机道:“二伯事发突然。我们就是想来看看二嫂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有二嫂有需要尽管开口跟我们说。”

  杜夫人客气的婉言推辞:“其他事情倒还好,就是搭孝棚确实时间有些安排不过来。本来还不好意思麻烦三弟妹和大伯。既然三弟妹开口了,那我便不客气舔着脸求三弟妹帮这个忙了。”

  陈氏瞪大了眼睛怔怔望着杜夫人。杜夫人笑得腼腆,似乎真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谁都知道陈氏这句话就是句客气话,有点廉耻的人都不会真的开口。怎么杜夫人就顺水推舟,大言不惭的要他们帮着搭孝棚?这一路孝棚搭过去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陈氏心里打着算盘,头上直发凉。她迟疑的看了看丈夫。

  冯德袤却是个没心眼,又不管帐的。一听兄弟需要,当即拍着胸脯答应下来:“没问题。这事包在我们身上了。”

  陈氏为之气结,当着众人的面又不敢直接埋怨丈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本来是上门找茬的冯德远和冯德袤还没等拿住杜夫人的错,却被杜夫人凡将了一军。还要帮着掏银子搭孝棚。

  除了面色死灰的姚姨娘和冯媛,福延堂下跪着的仆妇们都快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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