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福棠园,冯茹阖府即将搬往京都的消息和启程的日期告知了霍妈妈、紫鹃、紫玉、璧月、璧玉五人:“母亲同意每人带一个妈妈、四个丫鬟…但你们当中若是有不愿意离开钱塘去京都的,我不勉强。给我个准话,我跟母亲说一声,自会放了你们出府。”
小花厅里一片沉寂,落针可闻。
霍妈妈、紫鹃、紫玉、璧月、璧玉五人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
措手不及的惊诧过后,霍妈妈率先开了口,她的表情十分为难:“四姑娘,不是老奴不愿意服侍您…只是老奴的女儿、儿子、女婿都在钱塘。老奴年纪也大了,不中用了,还指望他们给养老…”
冯茹对霍妈妈的离去深觉惋惜,但霍妈妈的反应也算是合情合理在她预料之中。
冯茹笑容温和的宽抚霍妈妈:“妈妈的情况我也略知一二。妈妈不愿离开钱塘也是人之常情。明儿我帮您跟夫人说一声,自会放了您出去。赎身的银子也可免去,按照府里的规矩还有十两赏银。”
霍妈妈一听感激不已。向冯茹叩头有声,连声道谢。
冯茹上前扶起霍妈妈道:“妈妈不必如此。你我主仆一场,能让妈妈荣归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愿。妈妈如此见外,反而坏了你我的情谊。”
霍妈妈听了感动的直拿帕子擦眼角。
冯茹微笑的看了看呆立一旁的紫鹃、紫玉、璧月、璧玉:“你们四人又当如何?”
见冯茹态度宽和,四人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紫鹃踟蹰半晌,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咬着嘴唇道:“四姑娘…我今年已经十六了,本也到了快要被放出去的年纪…我怕…”
“你怕到了京都,母亲人生地不熟到时候将你随便指给哪个小厮。还不如现在将你放出府,对不对?”冯茹一语中的。
紫鹃惊讶于她的过人聪慧,睁大眼睛望着冯茹,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冯茹善解人意的点头笑道:“快起来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明儿一起回了母亲,也放你出去。”
紫鹃感激涕零的退了下去。
轮到璧月、璧玉了。她两人并非冯家家生子,父母又远在安徽。因此,二人很快表示愿意跟着冯茹同去京都。
只剩下紫玉了…
冯茹的目光落在紫玉的身上。
紫玉是家生子,父母都是冯家世仆,又世代居于钱塘。冯茹对紫玉的决定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她仍怀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能留下:“紫玉,你呢?”
紫玉脸涨得通红。她抬头看了看决定离去的霍妈妈和紫鹃,又转向璧玉和璧月,神色犹疑不定:“四姑娘,我…我想跟你去京都!”
这个结果大大出乎冯茹的意料之外,她又惊又喜的上前拉住紫玉的手:“好啊!不过,你父母那边可需要商量一下?”
紫玉抬起头,眼神坚定的冲冯茹摇了摇头:“…冯家离开了钱塘,我们这些人留在这里也不过混吃等死。不如和您一起去京都闯闯,说不定还能有更好的前程…我想父母也不会阻止我的。”
冯茹大喜过望:“你能这样想很好!紫玉,你这样信任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紫玉性格沉稳,遇事又知变通。冯茹一直想好好培养,将来委以重任。若不是杜夫人突然的决定,紫玉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出府的棋子。
紫玉看着冯茹,笑容有些恍惚:“嗯!我相信四姑娘。”此刻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样一来,冯茹身边便多了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一等丫鬟的空缺。霍妈妈既然决定留在钱塘,冯茹打算明天回了杜夫人不再添老妈子。而一等丫鬟的人选则必须细细挑选。若是不够忠心,或是办事不够机灵,又或是对府里的人情世故摸不清门路的,反而容易坏事。这事眼下急不得!
冯茹思忖片刻道:“你们都散了吧。霍妈妈和紫鹃要收拾自己东西,璧玉、璧月你们俩帮我收拾箱笼吧。”
霍妈妈、紫鹃、璧玉、璧月领命下去了,独留紫玉在小花厅中:“那我做什么?”紫玉问得急切。
冯茹确实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她:“紫玉,你帮我留意一下两位姨娘和三姑娘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消息立即来回了我。”
“是!”…
冯茹刚用过午饭,紫玉不负重望带回了最新的消息:“秦姨娘要跟着一起去京都,只带一个叫小红的丫头。许姨娘则说要在家庙礼佛。为老爷超度,为夫人祈愿。不愿去京都了。”
许姨娘是冯茹的生母,出身乐籍。冯茹不能公然称呼她为母亲,但却继承了她的身姿和长相。对这个女人,冯茹的感情十分复杂。这是许姨娘自冯德广去世后第二次提出去家庙的要求。上一次杜夫人没有答应,是因为时机未到,而这一次…:“母亲怎么说?”
“夫人马上同意了。”
果然!冯茹松了口气。许姨娘待在家庙也许后半生过得清苦,但至少安稳清净。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三姑娘那边的情况呢?”早上杜夫人宣布搬迁消息的时候冯媛不在。杜夫人只让宋妈妈捎句话给冯媛,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紫玉扁了扁嘴:“三姑娘那边除了甘妈妈没有一个下人愿意跟她去京都,齐刷刷的请求放出府去。三姑娘气坏了,直接把屋里那对红釉花斛给砸了。”
冯茹听了大为惊愕。她这个三姐竟然过得如此天怒人怨,到了没有一个下人愿意跟随她的地步。冯媛一向心高气傲,这种被所有人背叛、抛弃的感觉一定让她十分痛苦、难堪。
冯茹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怜悯:“母亲怎么说?”
冯媛落得如此地步,最得意的应该是杜夫人吧?
紫玉的表情变得怪怪的:“杜夫人什么也没说。只说那对被砸坏的花斛是上了公中账册的,让三姑娘照价赔偿。赔不出,就从三姑娘的月例里面扣!”
“什么?母亲真是这么说的?”…
紫玉忍住笑意,认真的朝冯茹点了点头。
冯茹记得那对红釉花斛至少要三、四十两银子。冯媛一个月月例才五两,算起来足足要罚掉冯媛半年的月钱,这无异于掐断了冯媛所有经济来源。如今冯媛身边除了甘妈妈没有一个丫鬟,再断了钱粮,这岂不是雪上加霜?杜夫人这是要用经济制裁方式将冯媛逼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