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德妃家有关系？”赵思淼落下手中的黑子，终于吃掉了江锐麟棋盘右下角那一片白子。
白子的气数已尽，眼看已是大江东去。
江锐麟盯着棋盘上垂死挣扎却还是丢失的半壁江山，面带沮丧：“听说这个徐掌柜的母亲是德妃娘家的管事妈妈。怎么？你对杜家的事情很感兴趣？”
赵思淼坐直身子，脸上是一副胜利后的惬意：“也不是对杜家感兴趣。只是前几个月皇贵妃诞下十二皇子，皇上大喜。皇贵妃和吴太后是亲姑侄，这夺储大战又多了一个参战方。吴太后为了拉拢朝中势力，有意将吴贵妃的幺妹指婚给南阳侯世子。”
江锐麟听了干笑两声：“我也听说了。这南阳侯世子倒成香馍馍了，让杜威和忠国公都削尖了脑袋给他送老婆。不过我还听说南阳侯夫人已经一口婉拒了太后的好意，说是世子爷已经和冯家定了亲。坊间传闻，因为两淮盐运使穆怀安被弹劾的缘故，南阳侯夫人本来对冯家这门亲事并不太热衷，只是这个冯家未来世子夫人的四妹妹在大佛寺截住了南阳侯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才打动了南阳侯夫人松了口。这个冯家的四姑娘，很是有点意思吗！”
赵思淼听了点点头，脸上忍不住浮现笑意。冯茹那对熠熠生辉的眸子浮现眼前。这段轶事他也听说了，确实很像是冯茹的风格。不过她能有这样的胆识，赵思淼还是十分佩服的。
“所以啊，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你要小心处置。我们就是挣钱的，别扯进去才好。”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江锐麟点头如捣蒜，又指着棋盘不服输的道：“我们再来一盘。”
和赵思淼下棋，他从来没赢过。却胜在从不气馁，屡败屡战。
三月三，徐掌柜按时向威远侯府交了屏风。江锐麟直接将屏风搬到了赵思淼的书房。
紫檀木打的边框，四扇竖幅的红粉牡丹花开富贵双面绣图案，盈盈绿叶穿插点缀在碗口大的花朵间。顶端的枝桠上落着闻香而来的喜鹊，意喻喜鹊登高。江锐麟让下人将屏风摆在赵思淼书房的窗前。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屏风照在花丛上，那花仿若活了一般，顿时满屋生香。
“漂亮是挺漂亮，就是颜色太艳丽了些。”赵思淼打量着屏风。他更喜欢素雅些的花样子。
江锐麟撇撇嘴，不以为然的反驳道：“嘿！你还真别挑刺。你知道这是谁绣的？”
“谁？”赵思淼挑眉。
江锐麟一脸神秘的八卦道：“这个绣娘的绣品做工精致连内务府看了都连连称赞，但数量太少如今市面上已经是千金难求。我私下打听了一下，做这屏风的人就是冯家四姑娘——上次那个拦南阳侯夫人大驾的女孩。”
“哦？是她？”听到江锐麟口中的绣娘竟然是冯茹，赵思淼的心脏通通直跳。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难道是很缺钱吗？
见赵思淼满脸震惊，江锐麟很是得意：“是啊！就是因为人家是大家闺秀，所以绣品数量不多。这才千金难求啊。听徐掌柜说，她们下个月就要在东大街另起炉灶，开自己的铺子了。还让我多多关照生意呢。”
赵思淼很是意外，这个女子不仅仅是有趣，更是有眼光和野心啊。他盯着屏风上盛放的牡丹，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半晌，才向江锐麟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你就多多关照关照她们吧。”
冯茹的铺子四月初一就要开张了。她出了五百五十两、杜暄出了三百两。冯茹是铺子的大股东，杜暄占小头。两人用五百两铺租在东大街盘下一个临街的铺面。杜暄拉了徐掌柜入伙。杜暄的奶母帮着在店铺和杜、冯两家之间跑腿。冯茹让紫玉挑好的从冯府丫鬟手里收了不少绣品，徐掌柜又从外面雇了三个绣娘，算是凑齐了第一批货源。
“新铺子开张本来只是打算赚个吆喝，没想到第一个月除去铺租、工钱、成本竟然还挣了五十多两银子。”柳絮对完徐掌柜送来的第一个月的账册笑逐颜开。
冯茹接过账册细细看了一遍，蹙眉道：“卖得最多的是内务府制造处的生意。光这部分就占了这个月收入的一半多。”
紫玉问道：“内务府的生意不好吗？”内务府的生意是块肥肉。出钱的是皇家，采买量又大。谁不是削尖了脑袋的抢，看她们姑娘的意思怎么还大不情愿似的。
冯茹将账册还给柳絮，笑笑道：“当然好，只不过除了内务府的生意，其他的客源也要顾及到。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怎么能只靠一个客人挣钱？万一哪天内务府的生意丢了，我们岂不是也要关张了？”言外之意不能光靠内务府就高枕无忧了。
柳絮佩服的笑道：“四姑娘说得对。徐掌柜给杜家三姑娘送账册的时候，杜家三姑娘也是这么说的。”
冯茹笑笑道：“对了，前几日我让你们做的玫瑰花胭脂。送一些到给杜家几个姑娘，送一些到南阳侯府上。剩下的全部放到店铺里当做小礼物。有买绣品买得多的客人，或者经常光顾的老主顾，就让徐掌柜送上一些。”
柳絮一面将账册收到柜子里，一面故作不甘的开玩笑道：“四姑娘真会做生意。拿我们自己做的胭脂赚吆喝。”
冯茹一面训斥她道：“死丫头，就你会算计。等铺子年底分红了少不了你们几个的。”脸上一面挂着笑意，没有半点责怪的味道。
屋子里站着的紫玉、璧玉、璧月全跟着笑了。
笑罢，冯茹又问柳絮：“你这几日频繁出入，可有人曾问起？”
柳絮的神色添了几分谨慎。她摇摇头迟疑道：“还没有人问起。”
——随着铺子开张，冯茹变得忙碌起来，柳絮承担了冯府到店铺之间消息往来、和徐掌柜对账的任务，因此也是出入频繁。杜夫人迟早会发现，冯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向杜夫人交代自己开了个铺子的事实。如果杜夫人到时反对或者企图插手店铺事务，冯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